兴许是景色太好,安屏居然觉得此时的太子妃有些小女儿家的娇憨柔媚,与上午那种咄咄逼人的高贵相比,现在的她反而更加亲近。
再仔细一看,太子妃身上原本的正红礼服已经褪了下来,只随意穿着五彩绸线绣的暗纹牡丹襦裙,也难怪平易近人些。
段瑞芷半撑着身子,「安姑娘?」
安屏依照早先的规矩行了大礼,段瑞芷坦然受了,笑道:「不用太拘束,我只是一个人待着无聊,想要找个伴儿一起用午膳而已。」
安屏想起正厅内那群饿得饥肠辘辘的商人,瞬间明白了太子妃的意图。
安屏巧笑着眨了眨眼,「太子妃可嚐过孟城的石鲮鱼?那可是本地的一大特色。」
「石鲮鱼,可是龙鲤?来的第一天就嚐过了,还是太子亲自下的厨。」段瑞芷笑道,有意去看安屏的神色。
安屏却盯着段瑞芷指下的小乌龟,哪怕是安屏,此时此刻也无法夸赞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她更不愿去想那一夜的春情。
段瑞芷一次试探不成,指尖一动,又将好不容易伏地爬行的小乌龟翻了个身,「安姑娘可知我为何会随着太子一起来孟城?」
安屏轻声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自然是夫唱妇随。」
段瑞芷叹息道:「我原以为安姑娘是个聪明人,哪想也是个人云亦云的俗人,真是枉费了某人还在本宫面前哭,夸赞了姑娘无数回。」
安屏彷佛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秉持着少说少错,乾脆闭紧了嘴巴,装河蚌了。
小乌龟几次翻身不成,筋疲力尽,倒翻着一动也不动,假意死绝,任凭段瑞芷扯牠的壳边、戳牠的小尾巴。
一个两个都与她作对,原本就耐心不好的段瑞芷乾脆将小乌龟抛到了池塘里,看也不看,只抱怨,「太子他呀,明面上说是来孟城替皇上办要事,暗地里谁不知道他是惦记着某人,千里迢迢赶来投怀送抱。」
安屏尴尬地咳嗽一声,投怀送抱这种话都说得出,可见这位太子妃要嘛是心机深沉、嫉妒成性之辈,要嘛就是那没心没肺、无事也爱生非之人。
太子妃是哪一种安屏不知道,只是她琢磨着太子妃找她来,不会单纯地为了秀恩爱吧,嗯,或者间接来会一会她这个情敌,顺道让她看明白自己的身分,别对太子痴心妄想什麽的……
不得不说,安屏脑补的方向很正确,可这位太子妃实在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论。
段瑞芷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从最初的几句对外话,安屏就跟锯了嘴的葫芦,怎麽刺激都不开口,这让段瑞芷的话都跟敲打在棉花上一样,很是没劲。
段瑞芷忍不住站起身来,围着安屏转了两圈,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太子的『功夫』怎麽样?」
安屏眨眨眼,「功夫?」
段瑞芷戳了戳她的腰肢,安屏愣了愣,段瑞芷再戳了戳,安屏不知所谓,很是无奈地看着段瑞芷,哪里知道段瑞芷比她还无辜,娇嗔道:「说说嘛,我一直觉得他留不住美人最大的原因是某些方面不行。」
安屏觉得大脑都是糨糊了,太子妃的话她听得懂,可是不明白。
安屏不回答,段瑞芷反而笑了起来,自顾自地道:「原来真的不行?看样子我这些年的猜测没错,哎,可怜的太子,可怜的男人。」她又去摸了摸安屏的肚子,「快一个月了吧?」
安屏苦着一张脸,就听着太子妃转头问:「乳鸽香菇汤熬得怎麽样了?」听宫女们回早就熬好了,就乾脆在水榭摆饭。
段瑞芷拉着安屏坐下,「我特意吩咐人替你熬了一上午,鸽子还是太子前些日子特意去抓的,放在园子里养了好些天,每天拴着鸽子腿逼着牠满园子的飞,还喂了不少的草药,就等着你来亲自嚐嚐。」
这会子,安屏还看不出太子妃的想法就十足蠢笨了,她几乎是哭笑不得地道:「太子妃,您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段瑞芷正由宫女们服侍着净手,似笑非笑地道:「哦,你倒说说看我误会了什麽?」
你误会我与太子还藕断丝连,这又是单独谈话,又是熬补汤什麽的,这不明摆着是正房请妾室吃饭吗?嗯,她要不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谢正宫娘娘恩典什麽的。
安屏正了正身子,极力平静道:「太子妃殿下,您最大的误会是……我与太子不熟。」
段瑞芷心想,睁眼说笑话,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某位太子正赶过来,原本是满脸红晕的喜气洋洋,瞬间就变成了气得胃疼的猪肝色,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的跨入水榭,咬牙切齿,「安屏,你说你跟谁不熟?」
在秦子洲踏入水榭的那一刻,里里外外无数的宫女俱都盈盈下拜,高呼:「太子千岁!」
连太子妃也站起了身,微微行了个屈膝礼,别有深意地道:「太子您怎麽来了?」
太子太子,到处都在喊太子,人都到面前了,安屏还敢说自己不认识他?看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安屏很识相地再次选择了闭嘴。
秦子洲拉着她起身,怒火依然很盛,「方才你们在说什麽,有兴趣让本太子也听听吗?」
段瑞芷笑道:「在说太子的功夫不行。」
秦子洲道:「我功夫怎麽不行了?」
段瑞芷道:「安姑娘说你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至於你怎麽不行我怎麽知道。」
安屏道:「咳。」这会子她终於明白此功夫非彼功夫,而是特指太子的床上功夫了。
秦子洲一把扣住安屏的手腕,一排牙齿在闪闪发光,「你说,我怎麽不行了?」
安屏道:「这事太子妃才有发言权吧?」
太子妃道:「我没有,我根本就没见过太子的功夫。」
安屏愣住,脱口就想问:什麽意思?
秦子洲亲自将乳鸽香菇汤移到安屏的面前,很自然地讽刺太子妃,「对,你只见过某个人的功夫,其他人你都瞧不上。」
段瑞芷道:「本宫就是瞧不上你,怎麽着,你来打我啊。」
秦子洲道:「幼稚。」
安屏几乎瞠目结舌了,难道她一开始就错了,难道太子妃与秦子洲并没有……圆房?
秦子洲已经体贴地替她吹凉热汤,「小心点喝,特意给你预备的,我那园子里养了十多只鸽子,以後隔几天就炖一盅,把身子补回来。」
段瑞芷瞄向安屏的肚子,「嗯,这一胎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儿,就直接做本宫的嫡子吧,以後可以直接继承皇位了,如果是女儿也是长公主,到时候放在宫里教养,也好过流浪在外的强。」
这是今天第几次发愣了?安屏疑惑,只觉得眼前这一对夫妻古怪得很,更加古怪的是他们以为她的肚子里有个孩子。
「我想……」安屏打断那两人的斗嘴,「这又是另外一个美丽的误会。」她看向段瑞芷,「让太子妃失望了,我的肚子里没有胎儿,除了大肠。」
原想着段瑞芷会勃然大怒,她却转过头对着秦子洲道:「都说你功夫不行了,看吧,人给你吃了,你居然连种都没留下。」
秦子洲无语了,欲加之罪,他可以反驳吗?
沉默了一会儿,秦子洲再一次执起安屏的手腕,这一次他将食指与中指并在她的脉搏之上。
安屏乾笑道:「太子会把脉?」
段瑞芷道:「他特意为了你去学的,学了三个月才勉强识别喜脉,被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鄙视了很久。」
原本是嘲讽秦子洲的话,安屏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相亲相爱。
这五年,在秦子洲身边的女人不再是自己,而是这位西衡的公主,他们有相同的地位和权势,同样进行过皇族教育,文可以吟诗作对,武可以双剑合璧,多麽合拍的一对佳人啊,哪怕是斗嘴,里面也是毫无隔阂的相爱相杀,让人羡慕嫉妒以及恨。
安屏满怀的心酸与苦涩,只能低头掩饰。
「如果我的医术没有退步,她的确是有喜了,虽然脉象还很微弱。」
段瑞芷丝毫不给秦子洲面子,招呼着自己随身女官上去再一次把脉。
安屏收回手臂,拒绝道:「不用了。」她站起身来,「无论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都与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关系。」她很坚定地道:「没有任何关系。」
一言既罢,安屏转身就往外走去,水榭中两人一见,知晓已经碰触了她的逆鳞。
秦子洲方才才得惊喜,转瞬就被安屏的言语打落地狱,一喜一悲之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以为她也如同寻常女子一样,为了孩子的将来少不得委屈自己,然後随他入宫,只要他一心一意,日久之下,就算是寒冰也能够被自己焐化了,没想到安屏绝情至此,思及多年前两人亲密无间,悲伤之余又觉安屏陌生如斯。
人心易变,五年之後,安屏的心比那石头还要硬,对他狠绝、对自己狠辣,对他们的孩儿自然也是狠心至极,连孩子都无法困住她,又有什麽法子才能留下她的人?
此时此刻,秦子洲才醒悟前路不只是艰辛,简直是密布了荆刺,看不到未来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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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下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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