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点啦,但是她实在分不开身,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倘若师父要怪,就让他怪吧!
硬着头皮,她去了大宅院,角门的门房认识她,没多问什么就放她进去了。
宅子里依旧静谧,落九尘仍是在竹屋里,她有些恍惚,这是多漂亮的地方,像个世外桃源,往后她却可能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黯然吗?有那么一点。
「来了怎么不进来?」是落九尘的声苜。
她师父虽然有着和始同样的面孔,相似的声线,但也不知为何,她从来不会混淆两人的声音,始的偏低沉,带着股磁性,师父的温润多了。
她推开门,「师父。」
「你来了。」背着她的落九尘仍是惯常穿着直裰,头发一丝不苟的朿起,簪着一根碧玉簪,桌上散置着许多图纸和各式各样的尺。
「师父。」她规矩的站到落九尘面前,一肚子在路上盘算好的话,到了他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落九尘静静的瞧着她,「做好决定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手局促的扭绞着。「师父怎么知道我……我是来辞工的?」
「可想而知。」她得了那么多银子,自然是有一番事业想做,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只顾眼前的人,她有想法,眼光放得远,一旦给她机会,她就会就着那跳板往上走,甚至勇敢的去飞,也许就会飞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阴曹搔了搔自己的脸。「我常常都看不清自己,怎么师父却这么明白我?」明明他们没多少时间相处,最频繁的也就是在府城那几日。
说到底,她对这个「短命」的师父还是有哪么点不舍,他对自己的尽心尽力她都看在眼里,可自己都还没能为他做点什么,就要转身走开。
「看不明白你,我又哪来的资格让你叫一声师父?」落九尘的声音带着笑,看着她懊恼的垂着头,掩饰红了的眼圈。
这丫头……他暗叹口气,「要善待自己,要对自己好,在师父看不见你的地方也要努力快乐的生活着,知道吗?」
落九尘万万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阴曹已经扑进他的怀里。
她呜咽着道:「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的事,曹儿舍不得师父。」
落九尘先是僵着身子,后来见她真情流露,但仍是不敢唐突她,双手收紧后贪了一息的馨香,便将她略微推远了些,好声安慰道:「就算不在工地做事了,有空到树城来,还是可以来瞧瞧师父、师兄,起码文大人的园子还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怕的是,你一离开就把我忘了。」
「不会,曹儿不会把师父忘了的。」她信誓旦旦地说。
落九尘知道自己偷越了,但是偷越就偷越,他伸出长指,以指腹拭去她涌出来的泪珠。这丫头也是水做的,就这么爱哭。
「既然你我结了这段师徒缘分,往后也就不必再称呼我师父,就叫我君。」他表字君。他不想继续与她当师徒,他想当别的,譬如,她的君,郎君。
阴曹闻言刚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鼻头红通通的,就像一只小猫儿,非常惹人爱怜。
落九尘得管住自己的手才不会又向她伸过去,将她搂抱过来轻轻的安慰。
「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我不曾向您磕过头,行弟子礼,但是我一生都只想喊使师父。」不能喊他师父,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过。
「这又不是什么事,只是换个称呼,咱们就这样说好了,还有,别忘了将来得了好茶要给我送来。」他知道一时之间她不好接受,但日子长了,他相信她不会执着于称呼。
阴曹带着泪地点头。「这是一定要的。」
「那好,既然来了,就将这几日攒下来的帐册先理一理,理完再离开。」
「啊?」这下子哪里还有不金的眼泪?
这是要把她吃干抹尽,呃,好像不太对……啊,算了,做就做,那些积压的帐册的确是她的活计,将之理清楚再交给下个帐房,也是应该的。
「啊什么啊,不赶快理一理,你可能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
他坏心吗?逗她就是这么有趣,这也让他往后不能时时看到她的失落遗憾稍微减缓了些。
阴曹摸着鼻子,到另一个小桌前埋头整理起帐册来。
听着她飞快打着算盘的声音,落九尘不由得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来。这丫头看起来是气得很,把气全出在算盘上了。
如果她速度够快,能在午时前完成,也许他可以带她到她上回指名要吃的饭馆去吃顿饭。
两人各据一桌,沉香袅袅,唯一听得见的就是两人长缓的呼吸。
结果,午饭没吃成,阴曹却抱了一个烫样和一份图纸出了大宅院,自然,落九尘不会让她这样回去,唤了车夫送她回烟花村。
这个烫样和图纸是落九尘熬夜做出来的,他说女徒弟将来要是起大屋,这烫样和建筑图纸就是他的赠礼。
收到落九尘这么丰厚的赠礼,阴曹心里是说不出的满满的感激。
多少人想请师父盖房子,尤其他亲手画出来的图纸千金难求,更别提这烫样了,坐在马车里,阴曹细细的将里面的结构格局看过,越发感觉得到师父的用心。
从可以拿开的剖面看过去,旁的不说,不同于一般的宅子,院门开阔,青瓦白檐,共有三层,飞檐重阁,带着几分江南风情的纤巧,园子里以回廊取胜,南北串连可直通水榭,穿山过堂,煞有清幽趣味,一处院落有个小园景,引了一条浅水,杯着亭子布置了花草鱼鸟,冬天则可以布置成暧阁,装了围挡,只要烧了地龙,便是一处可赏春夏秋冬景的好去处。
还有一处更为精巧的小院,小楼也三层,家什清一色花梨木所制,雕花描金,镂花嵌玉大床,螺钿束腰梳妆台,古琴立在角落,东次间是临北窗的大炕,整套的粉釉小瓷杯摆在桌案上,精致雕工的痩条几案设了一个汝窑花瓶,插着满满的水晶黄郁金香和白菊。
她看得动容,这是她的家,属于她的院子吗?她曾经幻想过属于自己的小院。
他为什么都知道?
师父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的体会到。
怕在车上会因为颠簸有任何损伤,她将烫样放在大腿上,像是会发热一般,热呼呼的,而且温度顺着她的手心往身上跑。
他从一开始收她为帐房,教她认字、认建筑的各种名称,手把手教她做烫样,带她去工地看进度,甚至为了她的方便,提早时间上府城去,在府城带着姥姥进城般的她去见识新事物。
她不明白,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为什么感觉上却好像共同做了那么多的事……
她的师父,不,他现在不让她喊师父了,像股暧流,又像春风,让人心底愉悦舒坦,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感。
阴曹将落九尘送给她的烫样珍而重之的放在她的屋里,谁都不许碰,就连三花神婆和一莱也只许看而巳,宝贝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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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守护神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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