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童便是新娘子出门的时候帮忙牵裙角的,不过京城中不时兴花童,阿宝那一日在家中等着阿姐便成。」
杜恒言想起来,赵国的婚礼没有花童,看着阿宝乖巧地应下,正暗自松一口气,便见紫依急慌慌地跑进来,「小娘子,李家派人送信来,说李小娘子出事了,眼下在府衙呢!」
杜恒言一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菁儿怎么样?」
紫依喘着气道:「不知道,李夫人得了消息就派了那妈妈过来,主子您看,这可怎么办?」
杜恒言心里也急慌慌的,赵国对于女子虽然没有后世明清时候那般严苛,但是女子进公堂,而且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名声传出去对亲事总会有些挂碍,这薛家,当真是狗皮膏药。
低着头急匆匆地出门去找爹爹,眼看快到书房门口,杜恒言忽地驻了足,倚在回廊的重檐金柱旁,须臾,又折了回去。
阿宝牵了牵阿姐的衣角,软糯着问道:「阿姐,不找将军了吗?」
四月末的风十分清爽,带着一点明媚的日光,回廊下阿翁曾经十分喜欢的一对玄凤鹦鹉,正用尖尖的白嘴,啄着小米粒。
鹦鹉还是以前的鹦鹉,家还是以前的家,不过,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爹爹日益对杜婉词的愧疚之情。
云头锦履上的流苏,乱乱地搭在鞋面上,杜恒言一边匆匆地往外走,一边故作云淡风轻地道:「阿宝,我们一辈子不可能事事都仰仗别人的。」
杜恒言说不出来,为何在书房门外停了步,她知道只要她推开那扇八方穿环门,什么都不需要她费心,爹爹还是会事无巨细地给她安排好,所有的刀风剑雨都有人替她担着。
可是,那一步,她竟然迈不出去了。
紫依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李家妈妈尚候在门外的马车下,见到她出来,忙上前两步,慌不择言地道:「杜家小娘子,我家老爷还在宫中,夫人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只得让老奴来叨扰,还请您万万帮小娘子一把。」
「妈妈放心,菁儿素来待我以诚,此番菁儿出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妈妈先回府中等李伯伯,我先去趟府衙。」
「哎,哎,老奴代我家小娘子先谢过杜小娘子!」 眼看着杜家的马车走了,李家妈妈犹自感叹,自家小娘子这回交好的小娘子,真是个有良心的,也不枉先前杜家出事,自家小娘子跟着夫人老爷那般闹腾着要帮杜家。
老爷和夫人多年来少与人相交,向来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唯一为了小娘子破例的一次,却不想,竟真的有福报。
杜恒言去李家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位妈妈,像是跟在李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个朝代,忠仆有很多,是以杜恒言待这位妈妈也十分客气,告别后,让车夫去府衙。
阿宝坐在马车里头,有些担忧地问道:「阿姐,我们没和将军伯伯说,会不会打不过他们啊?」
阿宝虽小,可是自幼混迹在市井,知道权利在京城的重要性。
杜恒言压下心头的焦虑,摸摸阿宝的小脸道:「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菁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既然是到了公堂,杜恒言直觉依着李菁的脾气,怕是被人私下教训了,她叫嚷着闹到了公堂。
除了薛家,杜恒言不作他想。
若真是薛家,事情便没有那般难办,眼下薛清涟闺中失窃的名声传在外头,与她闹一闹,对李菁名声的影响不至于太大。
杜恒言暗地里一琢磨,下车的时候,对紫依吩咐了几句。
公堂里头,李菁脸上青痕累累,原先一张莹润生光的瓜子脸,眼下肿的有些可怖,若不是身段儿和衣饰与往常的一样,杜恒言第一眼真是没有认出来。
公堂上头京兆尹拍着惊堂木问李菁:「你如何确定所打你之人是薛府主使?」
这话一出,杜恒言便低了眼睑,那堂上跪着的两位妇人,一看便是仆妇打扮,是不是薛府中人,查一查户籍便知,但是这京兆尹似乎有意包庇。
「民女今日才见识官人是这般判案子的,难道是不是薛府中人是需要民女去鉴定的吗?」李菁冷然道。
上头的府尹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堂下众人都惊了一惊,府尹冷淡地看着李菁:「岂有此理,你一个未及笄的闺中小娘子,也想教本官判案不成?」
李菁正要怼过去,将人送到衙门,便一直隐在人群里的耶律扎颜,此时已然看出他送来的小娘子居于下风,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把乌木骨泥金疏竹折扇,十分风雅地扇了几下,朗声道:「在下耶律扎颜,事发之时刚好经过,看见这两位妇人原是伺候在薛家马车下头。」
堂上的府尹猛地一拍惊堂木:「堂外说话者何人?」
一旁的主簿忙上前在府尹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府尹瞬时睁圆了眼,这,这是丹国的小郡王耶律扎颜?
忙起身道:「不知丹国郡王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耶律扎颜十分不耐这等趋炎附势的官员,不过毕竟在赵国还是忍耐了下来,猛地扇了几下,去去心头的郁燥,客气地道:「我只是路过,出来说两句实情,具体的还是请府尹甄别,还请府尹勿怪我扰乱公堂。」
府尹面上有些讪讪的,重新坐下,这回对李菁的态度便宽和了许多,转问堂下的两位仆妇。
许是有耶律扎颜带头,又是在朱雀门那一块,当时有许多人都看到,此时见有人带头站出来,便纷纷上前作证。
原本便是很简单的事儿,很快府尹在民众期待的目光中,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两位仆妇便是想要狡辩,对着许多人愿意作证的人,一时也词穷,望向大堂外,没寻觅薛家人的身影。
事情水落石出之际,府尹正要传薛清涟,大堂外涌来许多人,衣衫褴褛,面有饥色,纷纷嚷着薛家是好人,薛家在府门外设立了粥棚,施粥三天。
这是薛家惯有的手段,当年对付林老相公时,便也曾以善行引导舆论。
可此时这帮人闹的越凶,越是显出薛家人的险恶用心。
毕竟府尹刚才才做了判断,发了签文要衙役去传薛清涟,这么一会功夫便有这许多人涌过来,若说薛家不是做贼心虚,一早安排好了,众人是不信的。
堂上的府尹惊天木拍的震天响,可是那些面有饥色的人看不见一般,涌进了衙门。
一时场面颇有些混乱不堪。紫依上前扶起了李菁,躲到一旁。
李菁一回头便看到了恒言和阿宝在,心下顿时十分坦然。
衙门里瞬时十分混乱, 衙役与庶民夹杂在一起,不知谁动的手,场面愈加难以控制, 耶律扎颜准备护着李菁和杜恒言走, 李菁摇头道:「不行,她家本来就是来闹事, 不想与我对薄公堂,今日一过, 若是薛家人在太子殿下跟前求一求, 是非曲直到时候又岂能掰扯的清。」
耶律扎颜没有料到这小娘子这般固执, 不由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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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 卷三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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