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应下,「哎,小的见机行事。」
杜恒言见他额上冒汗,显然颇有压力,不免笑道:「怕什么,你身后有我,我还有爹爹呢,真能把我们怎么样不成,你这次也乘机学学那派头,搞不好若干年后,你也能成这一行的行老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墨林忙谦虚道:「主子谬赞了,此事小的还真没敢想过。」他一个小厮出身的,若不是言小娘子看重他,现在还在荣延院里头跑腿呢。
杜恒言笑笑,「没什么敢不敢的,命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争取。」杜恒言说后一句的时候,眸子微转,看了一眼墨林。
墨林浑身一个激灵。
东宫里头, 白采苓想着爹爹交代自己的事儿,整整两宿都没合眼,眼看着天又亮了, 轻轻唤了一声, 外头环儿带着小宫女端着洗浣用具进来,环儿见主子眼下又是一片乌青, 关切地道:「主子,可是这两日新换的香料不喜欢?」
白采苓微微摇头, 抬眼看了下铜镜中的自己, 见脸色不好看, 道:「一会多匀些胭脂。殿下可出门了?」
环儿笑道:「还没有,昨日殿下歇在了书房中。」
白采苓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巾子,轻声道:「昨个吩咐厨房炖的莲子银耳汤可好了?你一会端来, 随我一起去给殿下送去。」
环儿应下,伺候着主子梳洗好,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白采苓便见环儿提了个食盒进来,淡道:「放这吧, 你去壁橱里头将那条软罗织金线的披帛拿过来。」
见环儿应下,又对守着的宫女道:「你们都在外头候着吧,我今个头晕, 看见你们在跟前杵着,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
白采苓打开了食盒,掀起白瓷盅的盖子,迅速地拔下了发上的一只碟穿牡丹赤金簪子, 将那只蝶与牡丹花拔了下来,偷偷地倒了一丁点粉末进去,又重新将簪子插到了发上。
白采苓提着食盒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赵元益正准备出来,眼见着白侧妃提着食盒过来,微微挑眉。
「殿下,妾身吩咐厨房炖了一盅莲子银耳汤,给殿下润润嗓子。」白采苓声音甜腻,身段儿款款,若不是眼圈下头一层厚粉也遮不住的青黑,赵元益当真得赞一句「媚眼如丝。」
赵元益摆了摆手中的折扇,吩咐一旁的小黄门接了食盒。
白采苓面上微红,低了头颈道:「不知道妾身能不能陪殿下一同用饭?」
「侧妃可是有事要与孤说?孤这一盅汤足以,今日尚要出去一趟,侧妃有事不妨直说。」赵元益一边说着,一边让小黄门将汤盅端到了黄花梨木三弯腿高几上。
白采苓樱红的唇瓣微咬,「妾身兄长被歹人暗袭,伤了腿,妾身想求殿下主持公道。」
赵元益揭开了汤盅,正准备舀上一口,停下问道:「可知道是何故?」
白采苓摇头,「妾身兄长自来谨守本分,从不仗势欺人,这一回不知道是谁家下的黑手,娘在家中快哭瞎了眼,求殿下为妾身不争气的兄长做主。」
「嗯,不争气倒是真的!」赵元益舀着汤,微微吹了一口,似真似假地说到。
眼见着白侧妃还在,望了她一眼道:「侧妃先回去吧,孤用了汤便去给侧妃查一查。」
白采苓不妨殿下真的答应,原先因着陈语冰而失落的心,霎时犹如旱木遇甘霖,心中微微跳动,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轻轻瞥了一眼赵元益手中的白汤匙。
「侧妃还有事?」
「没,没,妾身这就告退!」
白采苓出书房门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吹着汤的殿下,眼中闪过孤绝。
赵元益见她走了,忙放下了汤匙,看着十分洁白可人的莲子汤,沉声道:「让贾先生来一趟。」
白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他的饭食里下药,白采苓敢端过来,证明这药的毒性肯定是一点点慢慢显的,白家敢给他喝,他自是要回报一下,让他白家的世子爷也尝一尝这汤的滋味儿。
白家够胆,竟敢与肃王府一起谋害阿宝,他们当真以为那只是杜家的一个小女使?
让他白家的世子爷只赔一条腿,还是看在阿宝年纪还小的份上,不想给她添孽业。
京城中的一处巷子里头,停下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盖马车,马车下的一位妈妈恭敬地对着马车里头的人道:「主子,到了。」
里头的贵妇人轻轻嗯了一声。
妈妈领略自去上前拉起了铜扣,叩起了门。
里头的人问道,「谁?」却并不开门。
叩门的妈妈微微嗤道:「阿曹,是大娘子!」
里头的应门的人忽地双腿有些颤栗,第一反应是要回去禀告夫人,可是,终究是不敢得罪这位眼下的后宫之主,颤颤巍巍地拉开了门,面上十分惊惶,又努力做出恭谨的模样,跪在地上拜道:「见过贵妃娘娘!」
底下的嬷嬷替主子掀开了车帘,扶着那金尊玉贵的人下来,沈贵妃错开那叫阿曹的妈妈,迈着金底重台高履进了这一处三进的小院落,里头沿着院墙,站着二十来位原本该在宫中当职的殿前侍卫。
沈贵妃眸子里闪过讥讽,淡淡地道:「走吧,带本宫去见一见你家主子。」
本名叫沈清薇的沈夫子正专心致志地在窗前作画,旁边的女使要唤她,沈贵妃身边的嬷嬷一个眼风扫过去,女使都低了头。在未来到沈夫子跟前当差的时候,她们都是宫里头的宫女,自是认识眼前的贵妇人是贵妃娘娘。
沈清茉缓步走到沈清薇身后,一眼便看出那是澄心堂纸,上头正勾着崖山松树的模样,「妹妹今时今日,怎地还做这枯瘦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作牡丹图,抑或喜鹊登梅?凤飞九天?」
沈清薇听到那声音,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住,手上的湖笔一抖,生生将松树添歪了一笔。
沈贵妃瞧了一眼,淡道:「我送妹妹澄心堂纸,似乎也有九年了,妹妹新寡,我怕你心中积郁,特特地让爹爹搜罗了十张给你送过去,算是我做姐姐的一番情意,怎地,这许多年竟还未用完?」
沈贵妃说到这里,一双凤眸微下,在沈清薇微微凸出的肚子上顿了一下。
沈清薇虽低着头,可却是像有感应一般,立即拿手护住了肚子,哽咽道:「姐姐,我,我只想要个孩子,我从来没想过进宫和你争宠,我求了官家,这个孩子,以后就养在宫外,不会碍姐姐的眼的。」
沈贵妃脸上闪过讥讽,转瞬便扑捉不到,面上带着几分惋惜道:「你何苦要往这泥潭里扎,我只是气你太拧不清,你也不想一想,你一个守寡的妇人,又是大赵国最好的女子书院的学生,却珠胎暗结,你这般行事,日后让你腹中的孩儿如何做人?」
沈贵妃看着面上羞红的女子,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泪,「行了,我今个回宫就和官家说,将你接进宫中去,这般在外头藏着,难道真要等到临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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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 卷三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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