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猛的大喝一声,在景珏还未跨出殿门之时。
「承安郡王于殿上对朕不敬,公然调戏朕的女人!简直……简直大逆不道,不将朕放在眼里,给朕将他拿下!」二皇子厉声呵斥。
殿外立时涌入数十名带刀侍卫,将景珏团团围住。
景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无奈苦笑。
他和父亲以为,宫中朝中一切都尽在掌握。不曾想,倒是忽略了一个小小弱女子能在关键的时刻,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区区十几个带刀侍卫,若是平日里,他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可此时此刻,他用内力压制毒性,已经是不堪重负。
倘若动起手来,只怕十招之内,他就要毒发身亡了。
圣上这算盘打得真是极妙!也怪他低估了周静姝的疯狂程度。
她竟会为了害他,连自己命都一起赔进去。
景珏抿嘴轻笑,口中泛出毒酒苦涩的味道来。
「圣上这是欲加之罪呀。」景珏轻缓说道。
说话似乎也能牵动体内的毒性,声带的震动,震得他胸口都是疼的。
「别废话,将他给朕拿下!」二皇子表情狠厉,带着赌徒一般的孤注一掷。
他手猛地一挥,十几个带刀侍卫立时蜂拥上前。
景珏轻喝一声。旋身而起,飞起一脚踢向离自己最近的侍卫。
侍卫们虽不曾同承安郡王过过招,但也知晓他自幼习武,又横行京城,功夫不俗。
所以圣上下令之时。他们心中还有些畏惧和犹豫。
景珏这一脚,叫他们心中没底。
可出招之时,景珏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脚,若是照平时的力道,他能将这侍卫直接踢出殿门,就算不是内伤,也得断上两根肋骨。
可今日,因毒性发作,他内力难以灌注在腿上,出脚绵软无力。
那侍卫只是被逼退了两步。立时又扑上前来。
瞧见承安郡王不过就这点儿本事,侍卫们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眼看景珏落于下乘,随时要被擒获。
二皇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似乎天光都更加灿烂明媚。
正在此时,殿外一声大喝。
一个恢宏的身影飞跃入殿中。
还未让人看清,便只听他出招间赫赫生风,一阵哀嚎之后,那十几个带刀侍卫纷纷扑倒在地,挣扎惨叫连连。
景珏摇摇晃晃欲要倒地。
那突如其来的人,上前一把扶住他。
景珏眯眼。「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难道等着你死么?」睿王爷怒道。
二皇子心头一凉,脚下一软,跌坐在席垫上。
睿王爷冷眼看向地上的帝王,「圣上,不知我儿犯何重罪?要叫您金殿之上擒他?」
说话间,景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睿王一看,立时心头大乱。
纵然平日里他和这个儿子不甚和睦,父子两人当着外人属下的面。说吵就能吵起来。
可这毕竟是他亲生的骨肉,且是唯一的骨肉啊!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人乎?
睿王立时将景珏横抱怀中,顾不得质问二皇子,脚下生风一般。向殿外飞奔而去。
他一面飞身上马,一面吩咐身边人,「速去请宁姑娘到睿王府来,要快!快!」
两个快子,吓得随从恨不得自己背着马跑,猛抽了一下马背,马嘶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这时候还讲究什么礼数,王爷带着郡王爷去宁姑娘府上吧!」一旁立时有随从说道。
睿王爷犹豫不过片刻,就狠打马背,追着那随从往宁府而去。
是顾不得礼节了。救他这唯一儿子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只见一溜烟尘腾起,烟尘落下,早已不见了那策马狂奔的人。
宁春草正在苏姨娘的协助下,试着她大红明媚的嫁衣。
这红艳艳的颜色,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口若朱丹。
「还是正红色好看!」苏姨娘垂眸轻叹道。
宁春草想起她当初作为媵妾,陪嫁李家之时,只能穿一身桃红色的嫁衣。苏姨娘为了安慰她,还说桃红色很趁她肤色,温婉不妖艳。
彼时让她心酸之事,如今时过境迁,竟一点点涟漪也不能在她心中激起了,她浑不在意道:「乃是姨娘挑的款式好,这布料好,做工更好,这上头缀的珍珠宝石,熠熠生辉的,怎能不美呢?」
苏姨娘连忙收起自己落入过去的情绪,点点头道:「我的女儿生的美,自然穿什么都是最美的!瞧瞧可还有哪里不合身。赶紧叫绣娘改了。」
宁春草正摇头,忽听房门被人撞开。
母女两人都是一惊,转身向外看去。
一个小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圣女,郡王爷中毒了!」
宁春草闻言。脸上一白,「人在哪儿?」
「报信的人先来了,睿王带着人马上就到!」小丫鬟跑的太急,说话间,声音都岔了气。
苏姨娘吓了一跳,「快快,快请大夫来?这睿王也是糊涂,人中了毒,不往睿王府去,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怎的往这儿跑?这儿不是离着太医院更远么?」
她话音未落,便瞧见宁春草抓着自己的黄铜铃铛,闪身出了门。
宁春草赶到前厅之时,睿王爷恰好赶到。
他抱着自己的儿子,未等马儿站稳,便踩着马镫,飞身下马,「宁姑娘,宁姑娘,快,快……」
「来,将人放在软榻上!你们都出去!」宁春草虽面上虽不见血色,但神态还算镇定。
她指挥着让景珏躺在了软榻上,见睿王爷焦急的等在一旁,不肯出去。便立时沉了脸。
「睿王爷,你想耽搁景珏到几时?」
睿王面上一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门。
宁春草低头贴在景珏的胸膛上,听了听他的心跳。
他心跳很快,且节奏有些乱。
这扑通扑通的声响,叫宁春草有些心慌。
她从袖中摸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拉过景珏的手,咬牙在他的食指上划出个长长的口子来。
立时血流如注,她大红的嫁衣。更添一抹妖艳的颜色。
厚厚的地毯上,也绽开一朵朵艳红的血花。
宁春草握着铃铛,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以平稳自己的心。
带着对最是亲近之人的牵挂,担忧,眷恋,她是没有办法引动自然之力的。
她必须叫自己平静,去感受,去相信。
相信她能够医治,能够救醒。
铃铛声起,吟唱也从她口中发出。
她眼眸紧闭,不去看躺在软榻之上,眼眶嘴唇都变的发乌发黑的景珏。
什么都不去想,只去感受自然的力量,让自然的力道随着自己的声音,进入到他的体内,去涤荡,去清洗那污浊邪恶的东西……
「睿王爷,里头,怎样了?」有随从见连睿王爷都被赶了出来,守在门口。便有些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问道。
睿王爷缓缓摇了摇头,「嘘,别出声,守好了门。去将王府里的守卫调过来一部分,将幕僚们召集此处。」
随从听闻这安排,略有些诧异,但并不质疑,立时就去照办。
此时身在宫中的二皇子有些心惊胆战,甚至有些后怕。
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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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为后 卷六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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