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宅子里居然还设有前头那位周夫人的灵室,文淡梅倒是第一次晓得,跟着周氏过了後面园子,这才在一角看到堵墙,似是单独隔出了个小院子,门扉紧闭,瞧着便有些凋败的样子。
周氏打前头推开了门,文淡梅叫跟来的妙春、妙夏在外候着,自己便带着慧姐进去,见围墙里光秃秃一片,中间竖了间四四方方的屋子。
慧姐跟着文淡梅前行,越靠近那屋子时,便似是越发害怕了起来,紧紧捏住了文淡梅手不放,倒是弄得她有些不解起来,只是待亲自推开了门入内,这才有些明白了过来。
屋子里阴暗一片,扑鼻的一股霉味,灵案前虽点了两支烛,光线却仍很暗,文淡梅站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才看清了摆设。
正中一个黑沉沉的灵位,桌案前香炉里点了香,摆了一碗饭,上面插了双筷子,四面拉了灵布,地上放了几个蒲团,方才她几个进来,带出的风搧动了烛火,照得投在墙上的人影晃个不停。
这般的一间屋子,莫说是慧姐,便是文淡梅也觉得自己有些竖起寒毛。
「夫人!往常都只是我这老奴婢来看望你,陪你说话解闷,夫人你也一定觉得寂寞吧?只是今日慧姐又来了!老奴婢把她又带到你面前,你看了一定很是欢喜吧?夫人我晓得你在这里,你必定看得到的!你瞧慧姐比起去年又长了不少呢……」
周氏突然跪到了一个蒲团前,对着灵位嘴里便这般念念有词,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怖。
文淡梅吓了一大跳,後脑已是凉飕飕的一片,身边慧姐更是紧紧扯住了她手,拚命往她身边挤。
文淡梅稳住了心神,摸了下慧姐的头,从边上香案上拿了几根香,尽量稳住手,凑到烛火前点了起来,这才交到慧姐手里,对她柔声道:「去拜下你娘亲,然後插起来。」
慧姐看她一眼,这才跪到了周氏身边中间的那个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将线香插进了香炉里。
「夫人啊……似你这般贤良的人,怎的会如此命不济啊……人活着,还有几分人情,人没了,那些恩情也就都没了……婢子为你难过啊……夫人你在天有灵,想必也是难过吧……」周氏突地又俯身下去趴在地上,这回便似在呜呜咽咽哭诉了。
文淡梅心怦怦直跳,只觉得多一秒也不愿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拉了慧姐的手便推了门出去,站在大日头下走出几十步远,身後彷佛还能听到黑屋子里周氏那有些可怖的声音。
文淡梅送慧姐回了屋子,自己坐着沉思了片刻,便把奶娘叫了过来,问起了後园子里那间灵堂的事。
奶娘最是个会看人的,文淡梅进门半年,老太太那就不用说了,便是那个惯常早出晚归、有些不苟言笑的徐三爷自娶了亲後,在家的日子里竟也都是在她这过的夜,七七八八地心里便有数了,自然不敢隐瞒,把晓得的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奶娘是前头那周夫人的一个远方亲戚,正当身怀六甲之时访过来的。
那会儿举家还住海门县里,家中就老太太婆媳俩并几个使唤下人。
徐进嵘那会还不过二十多,一年里也就小半年着家,这周姨娘便是那会由周夫人做主给收进房的,说怕自己侍候不好官人,待十月怀胎满了要生产,徐进嵘在外并未回,生产时倒是顺当,不过前半夜便下来了,不想到了下半夜,也不知怎的竟是开始血流不止,熬了三两天便香消玉殒撒手去了。
待徐进嵘闻讯赶回时,早已是敛棺待葬了,老太太亦是伤心过度病了不少时日,自那时起慧姐便交给周姨娘照料了,奶娘亦是一直陪了到如今,前两年徐进嵘进京定居,周姨娘便说想在这宅子里设个前头夫人的灵堂,以作念想。
徐进嵘许是有些感念自己的结发元妻,便准了,这才有了如今这灵堂。
「夫人你从前不问,我便也不说,如今你问了,我这才告诉你的,周姨娘把那屋子里弄得阴气森森,平日里谁敢过去?也就她自己隔几日便过去,在那一坐便是半天,我从前还在西院里住时,听她身边丫头偷偷说……」奶娘看了下後面,似是想看有没人偷听,这才回头压低了声小声道:「那丫头说那周姨娘平日里看着没什麽,只独个进去在里面时便混混沌沌地自言自语,有时还哭嚎起来,很是吓人,大家都怀疑那屋子里闹鬼呢!夫人你听了便罢,可千万莫要在大人面前提是我学的话,被大人晓得,可不要拔舌头了。」
文淡梅听奶娘这般说,想起自己方才见到的情景,心里更是一阵不舒服。
谢过了奶娘让她下去了,她虽不信世间有鬼,只从前便是个胆小的,晚上万一看了个灵异恐怖片,自己一人在家上厕所都有些发毛,总感觉背後会有东西跟着。
今日先是不备,被周姨娘和那灵堂给吓了,後又听了奶娘闹鬼之说,待到了此时晚间,一个人待在点了烛火的大屋子里,看见黑漆漆的窗外,眼前便是白日那间阴森森的灵堂现出来,耳边又似响起周姨娘的哀哭声,心里略微发毛,便把妙春、妙夏都给叫了进来,多点了三五盏烛火叫做针线陪着,估摸着徐进嵘快回来了,这才叫她两个下去了。
徐进嵘回来,见屋子里多了几盏烛火,她又有些恹恹的,便问缘由。
文淡梅见他一进来,屋子里一下便似有了人气,心便松下了大半,且虽不喜那个周姨娘,倒也没想在他面前说她不好,便推说都好混过去了。
待熄灯上了榻,也不似平日那般必定要他伸手搂自己过去,先便是缩到了他身侧紧紧靠了过去,感觉到他身上热气透过来,绷了一晚上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徐进嵘见她这般反常,一上榻便靠了自己肩膀过来,虽有些不解,只心里竟也慢慢沁上了丝淡淡的温暖之意,反手便将她拢了入怀。
次日也是昨日那时分,丫头过来说周姨娘又来了。
文淡梅一早起来时,见屋里亮堂堂一片,外面阳光灿烂的,昨夜那情绪早便烟消云散了,猜测周姨娘今日必定又会过来,早就等着了,便叫入内。
周姨娘进来,见了文淡梅,果然又是请慧姐过去给亡母上香,文淡梅不应,只是仔细打量着周姨娘,见她头发梳得溜光,插了珠钗福字头簪,身穿一件鸦青软缎祥云纹褙子,肤色略黑,抹了白粉,只抹得厚了些,便显得脖子颜色更深了些,看着便是平日那中规中矩的模样,哪里有昨日灵堂里时的半分阴森气?
周姨娘见文淡梅盯着自己不说话,伸手摸了下自己耳垂上的环璫,正要再重复一遍,文淡梅已是问道:「周姨娘,昨日我听了你在周家姐姐灵前的话,起初倒也没什麽,只回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味,昨日你说什麽人活着还有几分人情,人没了,那些恩情也就都没了,不晓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代周家姐姐说的意思?」
周姨娘许是未料文淡梅突然这般发问,愣了一下,那手便又摸到了自己耳垂上,嘴唇动了两下,却是说不出话。
文淡梅微微笑了下,继续道:「我听闻周家姐姐最是个贤慧的女子,想来她也不会有这等怨气的,莫不是你自个推断周家姐姐的意思?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情、恩情都是在谁人那里断的?是老夫人、官人、还是慧姐?我琢磨了一宿,竟是想不出来,一早本是想求问下官人的,只见他很是忙碌,便也不忍拿这等事去烦扰他,这才特意向周姨娘你询问,你与周家姐姐亲厚,我听说当年便是周家姐姐做主让你侍候了官人的,想来周家姐姐想什麽,你最是清楚不过的;若是说出了个子丑寅卯,我自会代你转告,免得你隔三差五地在周家姐姐面前这般嚎哭,扰了她在天之灵的清净!」
文淡梅说这话时,预先早已是想过了好几遍,这才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完後便微微沉下了脸,盯着周姨娘。
周姨娘脸上虽是抹了粉,只越听文淡梅说下去,神色便越是惊慌,遮也遮不住,待听到文淡梅提起要在徐进嵘面前问话,更是仓皇,抬眼间见她正沉脸看过来,坐那里年纪虽比自己小了快一轮,那眉头却是紧皱,神色严肃,手一抖,扑通一下便已是跪了下去道:「妾身晓得错了,昨日不该在夫人和小娘子面前这般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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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素手擒夫 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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