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 第二章

  因为老板娘知道他是房东,所以都会热络的打招呼,询问一下近况,但他总是牵了下嘴角,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回话除了「嗯」还是「嗯」,老板娘几次自讨没趣,也就只把他当成一般客人问好,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这样态度冷淡的房东会好相处吗?
  秦咏晏有些担心。
  「咏晏?」躺在护肤椅上好一会儿,见她电话都讲完了还是没有动作的客人不禁纳闷的轻声问,「怎么了?」
  「喔,对不起。」秦咏晏忙收起手机,停止担忧的臆测,「我姊帮我介绍房子,我在看地方在哪。」
  与熟识的客人在做脸时,都会哈啦聊上几句,促进感情,故秦咏晏也不介意告知近况。
  「你要搬家啊?」
  「对啊,因为房东太太的儿子大学毕业要搬回来,所以我必须另外找房子住了……」
  「你要自己去喔?那样不好吧?听说房东是个男生耶,好像三十岁不到,感觉满危险的。」听到秦咏晏要自己去看房子,秦子凌很不认同的劝告。
  「没关系啦,那个房东我认识的,他也是我们早餐店的房东。」
  「真的假的,竟然这么巧?」秦子凌很是惊讶。
  「所以不用担心啦,我已经跟他约好明天早上要过去看房子,如果我十一点之前没有任何回报,你再帮我打一一○报警。」秦咏晏玩笑道。
  「你哟,老是没个正经的。」电话另一头的秦子凌翻了个白眼。「好啦,十一点记得要报备,没打来的话我真的会打一一○报警喔。」
  「遵命,亲爱的姊姊。」
  「我看为预防万一,你还是带个防狼喷雾器去,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很多强暴案件都是熟人所为,我觉得……」
  「姊,你放心啦,不只防狼喷雾器,我还会带榔头、扁钻、电锯一起去的。」秦咏晏以玩笑话安抚姊姊的担忧。
  「你当在演『德州电锯杀人狂』喔?」秦子凌没好气的念了下,却也忍不住笑出来。「好啦,反正小心点。」
  「我会的。」
  翌日早上十点结束兼差工作的秦咏晏,来到隔壁大门入口,按下了装在门柱上的门铃。
  没一会儿,对讲机传来人声,是她有印象的那个略慵懒,却又足够低沉,很有男人味的嗓音。
  「找谁?」
  「你好。我是约好今天十点十分过来看房子的秦咏晏。」
  「请直接上三楼。」
  大门自动锁发出「哔」的一声,秦咏晏推门入内,经过接待处,右手边就是上楼的楼梯。
  虽然平常在早餐店做事,她就知道这栋屋子很干净,但还是习惯性的先深吸了一口气,手摸着墙壁来回走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良的感应才面带轻松微笑上了二楼。
  这里因为只有四层楼的关系,所以没有电梯,秦咏晏走到二楼,快速浏览了房子陈设,楼梯接续一道长廊,右手边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加上一间房间,左手边则是两间房,走廊尽头是个落地窗,明媚的阳光洒入,外头似乎还有晾挂衣服,应该就是阳台了。
  她继续往三楼走去,在楼梯口,穿着深绿色印有坦克图案的T恤跟卡其色五分休闲裤的房东先生正在玩手机,看到她上来才把手机放下,抬头直视。
  浓眉在见着她时微微一蹙,眉眼间写着困惑,镜框后的眸显露深思意味,秦咏晏猜想该不会他认得她?
  「你好。」她朝他点点头。
  「你不是楼下早餐店的员工?」他就觉得电话中的声音有点熟悉,没想到竟然是认识……也不算认识,毕竟几乎没有交谈过,但至少他知道她是在早餐店工作,是个面容明丽,时时带着笑的开朗女孩。
  鲜少注意周遭人事物的他,会对她有印象,不是因为她漂亮的容貌,窈窕的身材,而是她勤奋工作的身影、亲切的笑容、活泼的态度。
  李沐修本身曾有一个因为家境良好,终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情绪变化落差甚大,一个不耐烦或不顺眼就会揍人的父亲,故对于像她这样勤劳肯吃苦,面对奥客也不减笑容的女孩很难不多看两眼。
  不过注意归注意,他并未对她产生什么异样心思,就只是一种欣赏的好感而已。
  「对啊,我早上有在楼下早餐店兼差。」秦咏晏朝他露出一个灿灿的微笑。「没想到房东先生还记得我。」
  那很容易让人心悸的美丽笑容在没有柜台的隔阂时,莫名使得李沐修胸口窒了窒,他拿起手机假装在看上头的讯息,语气致力平淡,略带点严肃。
  「有正职吗?」为了要筛选房客,这是李沐修每次都要做的基本询问。
  「有,我是专柜美容师,在三民路那边的店家上班,店家叫海芬百货行。如果需要名片我可以给你。」
  「不用了。」他只是问问确定一下而已。「上班时间是下午?」
  「嗯,」秦咏晏点头,「下午一点到九点。」
  所以她一天做两份工?
  李沐修悄悄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装扮,是很简单的素面T恤跟牛仔裤,搭配一双T字形灰色凉鞋,很休闲,质料看起来普通,应该不是名牌货,也就是她不是为了买名牌才这么勤奋的工作。
  他猜想她该不会是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所以需靠两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为什么要做两份工作?」他摆出「我只是要了解房客基本资讯」的正经态度询问。
  「因为我有助学贷款。」秦咏晏大方的回答,也不觉得他是在探人隐私。
  原来是有助学贷款。
  「我这边一个月的房租是九千,不含个人流动电费,其他网路费用跟水费、公共电费都包含在里头,你可以吗?」
  他知道现在有些大楼的套房租金降到六千元以下,但他这里是新盖才两年的公寓,不仅屋子,装潢亦仍簇新,维持得很好,九千不算贵,但他也怕造成她的负担,只是他这是统一价格,又不能随意降价,这样其他房客会抗议的。
  「可以啊。」跟她现在租的房子租金一样呢。「请问电费怎么算?」目前租赁处的电费是一度五块钱,其实有点高,所以家里的电器都是能不开则不开,只是夏天天气热,她早上常是满头大汗醒来。
  见她笑容平常,可见九千块的租金她负担得起。
  李沐修紧绷的胸口松缓,但自个儿却没发现。
  「每间房间都有独立电表,台电寄通知单来自己去缴电费就可以了,若没缴钱被断电也是你家的事,我不负责。」
  「照台电收费喔?」这样会省不少电费耶,加上她已经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特别热,显示屋子的通风良好,说不定还是有隔热效果的绿建筑,晚上睡觉可以舒适点了。
  虽然现在的房东说可以让她住到十五号,但夏天的顶楼加盖真的挺难熬的,她恨不得明天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了。
  「不过有项规定要先跟你说一下,我这边不能带男女朋友回家过夜。」
  「没问题没问题。」反正她也没男朋友。
  忙碌是感情的杀手,她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周遭的异性,就算有桃花开她也不晓得。
  她回应得十分明快,让李沐修不禁猜测她目前可能没有男朋友。
  不过她有没有男朋友与他无关,他注意这点干嘛?
  「我不希望出入复杂,有陌生人进来,所以就算要带朋友回来也要先用Line报备,最晚十点就要离开,而且不可以养宠物,不可以在墙上任意钉钉子。」李沐修将印有住户规则的纸张交给秦咏晏,并说明了一下重点事项。
  「没问题、没问题。」秦咏晏连连点头。
  这样的要求她颇为认同,她也不希望环境太复杂,因为那代表很容易出事情,一旦出事情,她就得搬家了。
  「我住在四楼,」他指指楼上,「大部分时间人都会在家,不过有事发Line就好,除非有紧急事情,不然请不要直接上四楼来。」他很注重个人隐私,四楼也设置了一扇房门,平日都是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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