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凌厉,杀气逼人,手无寸铁的巴特尔躲避的有些狼狈,他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沉着冷静的诚王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让他破功的原因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看来那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远不止他想象的那样,巴特尔躲避之余,忍不住裂开嘴笑了,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那个无懈可击的诚王居然有了弱点。
巴特尔稍一走神,防守便出现了漏洞,剑光一闪,他的脸颊传来一阵剧痛,他急忙退了几步,跃至战斗圈外,轻轻一抹脸颊,满手鲜红。
「说!人在哪里!否则下一剑,就是割下你的耳朵!」诚王反手一转手里的剑,直直插入脚边的土壤中,剑身发出一声嗡鸣,晃了几晃。
巴特尔盛怒,瞠着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诚王对手,粗粗喘了好几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追到了巷子口,她就溜了,你若是动作快些,兴许还能追得上!」
诚王听了这话,眼神微闪,他转头看向漆黑的巷子,急切地搜寻了起来。
巴特尔自觉失了面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甩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的袖子,愤而迈开了步子,与诚王擦肩而过,正要离去。桑霓小心翼翼地跟上,斜着眼睛偷偷瞥了一眼诚王,低下头快步走着。
「慢着,你不能走,」诚王回过神来,拦下了桑霓,转过身看着巴特尔面无表情地说道:「此女必须留下!」
「这是我的人,秦襄,你莫欺人太甚!」
「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
「呵呵,你养的那几条扎尔明的老狗,最近没来跟你乞怜么?他们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吧?」
诚王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拔出手边的剑,身子前倾纵将而出,急如闪电,穿过巴特尔身侧,直夺桑霓的头颈。
桑霓的瞳孔急速放大,眼睁睁地看着波如蝉翼的宝剑破空而来,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僵在原地,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巴特尔大急,他没想到诚王竟然敢真的不顾扎尔明部落的死活,看来自从死了老婆以后,扎尔明部和诚王的关系真的破裂了。
眼看诚王即将挥剑斩下,巴特尔情急之中立即回旋转身,单手扣住了诚王的肩膀。诚王被拖住,身形立顿,可是凌厉的剑尖却已刺入了桑霓鼻梁上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
桑霓一惊,捂着鼻子跌坐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前面冰冷如霜的男子,刚刚那一剑,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吧……
喉头一阵酸涩,泪水夺眶而出,夜色朦胧中,她看着那个让她痴迷的男子,挥舞着三尺剑,为了要杀自己,和另一人拼命厮斗着。
你想要守护的人,就是我要摧毁的人!
桑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大喊道,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混着血水留了满面。当眼泪流尽之后,她又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尖细而悲凉。
另一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被这笑声打断,一拳对一掌,各自分开,不约而同地看向又哭又笑的桑霓,均被她这副魔魇的样子怔住了。
桑霓笑了良久,直到笑到岔气才停了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万念俱灰地看着诚王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寻你心尖儿上的人呢,你不担心她逃走了,你就再也也找不到了?」
诚王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在巴特尔和桑霓之间穿梭,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若要较真,他也讨不了便宜,巴特尔虽粗莽,却也不是寻常之人,单论武艺,若没有个把时辰,他也拿不下他。
这女人只有日后收拾了,他当机立断,丢下了这二人,转身跑进了胡同口,隐没在黑暗之中。
「呸,真晦气,」巴特尔啐了一口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桑霓,不解地问,「你们是旧识?他为什么要杀了你?」
「因为……我会夺走他最宝贵的东西!」桑霓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连胆壮气粗的巴特尔见了,都有些心惊肉跳。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诚王失魂落魄地穿梭在巷子里,僵硬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直觉。一个时辰以来,他已经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却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他知道若是苏然存心要躲他的话,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机械地绕了一圈之后,他驻足在一条细狭的胡同口,向里望去,空落落的巷道里冷风飕飕。
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诚王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握着剑的手竟然抓不住剑柄,宝剑从手中脱落,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闭着眼睛的睫毛微微颤抖,静谧中他微微叹息了一口气,这些时日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苍凉孤独之感,在这个萧瑟的夜里变得尤为明显。
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能见到她了,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满嘴苦涩。
可是见到之后又怎样呢?她不愿意跟他走,就算把她绑了回去,她依然可以躲起来。明明离得很近,却远似天涯。
诚王迷茫了,他不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的执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她,他每天都在脑海中把她的脸描绘了一遍又一遍,将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她娇美的睡颜,甜甜的笑容,还有生气时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正是这些回忆才支撑着他走到现在,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的模样还是渐渐模糊了。他怕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完全记不起她的样子来,可是心里却永远丢失了一块,空虚的感觉会陪伴他孤独终老。
所以他才要不顾一切的找到她。
诚王颓废地伸直了双腿,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坐在墙根下,望着渐渐吐白的天空。
「然然,跟我回家吧。」
他的声音如泣如诉,浓浓的悲伤伴充斥着沙哑的嗓音,像云雾一般飘渺。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明明是在意料之中,却再一次痛彻心扉,他靠着墙壁露出了一丝苦笑,灵魂仿佛已经剥离了躯体,游荡在未知的天际。
她真的这般不待见他吗?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他放下了繁忙的军务,一听见有她的消息,便奋不顾身地赶来,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他终于明白,她没有了他,依旧可以活得很好,可是他失去了她,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终日活在深不见底的深渊。
元河是大惠朝第一大河流,宽数十丈许,贯穿东西,支流众多,凌州城的小芦河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支。
这条小芦河纵穿南北,与几十年前开凿的运河相连通,四通八达,水情平缓。是以多年以来,河上往来船只数不胜数,漕运、商船甚至青楼画舫,都在这条河上出没过。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起层层水纹,一支船篙戳进水中,拔起时搅污了河底的淤泥,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顿时浑浊了一小片儿。
一叶小小的乌篷船游荡在广阔的元河水面上,船头的艄公撑了一上午的船还没歇息,他疲惫地喘了喘气,看了一眼坐在狭小的舱内那位带着斗笠的女子,打起了精神,提高了嗓门说道:「姑娘,从前面的岔河拐过去就是小芦河了,你可要继续往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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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出一个太上皇 下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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