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请自重 卷一 第三十八章

  此外,掌管金吾卫看似风光,聪明人却晓得,这个差事几乎百害而无一利。左右金吾卫各设上将军一人,从前是直接向圣人负责的,直至数年前,徽宁帝以年事渐高,不再躬身处置军务为由,令二皇子代为监察。
  但事实上,这许多年来,二皇子一直处在这支亲军的边缘,从未能够令金吾卫对他言听计从。
  多疑的老皇帝岂会真将如此要紧的权力下放,当初之所以如此,是因先太子野心勃勃,甚至有了及早拉他下龙座的心思,故而欲叫二皇子做一颗用以制衡的棋子。
  既然二皇子努力了这么些年,也未能摆脱棋子的命运,郑濯又何必徒劳尝试?他丢了这个掌管权,免去被圣人当成下一颗棋子,免去被其余皇子嫉妒眼红,实在是个好事。
  元赐娴当真佩服郑濯及徐善的筹谋。只是前者既不缺卧薪尝胆之品性,又不缺高瞻远瞩之智慧,且拥有因母家无势而令圣人较为安心的出身,为何最终却没能上位?十三皇子登基,他又得了个什么终局?
  元赐娴忍不住叹口气。眼下看来,对郑濯此人,元家既不好惹,也帮不得。摆在眼前的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仲秋时节,秋老虎渐渐消停,天微微凉了下来。临近八月半的一日,郑濯去永兴坊拜访了陆时卿,说是中秋佳节快到了,送份饼礼来。
  两人实则很少私下会面,多是逢年过节,合情合理的日子才有明面上的走动。这次郑濯来,自然并非为了送礼,而是与陆时卿当面议事,顺带替他践行的。
  淮南灾情已得了初步纾解,但此次舒州受灾尤为严重,为免当地生乱,朝廷预备派个官员前往劳问巡慰,督查赈灾。这个担子,落到了陆时卿的头上。
  他这一走少说两月,如舒州生点什么意外,怕得更久,自然有些事须交代郑濯。
  两人在书房议完正经事,陆时卿不是特别情愿地提到了元家:「别的没什么,但我南下了,也就意味着‘徐善’不在长安,若是元家给我递消息,我必无法现身,到时还得由你想个法子蒙混过关。」
  郑濯觉他这恹恹的神情挺好笑的,问:「怎么?县主不单缠陆侍郎,还缠徐先生?」
  陆时卿瞥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她缠过,你就知道厉害了。」
  郑濯朗声大笑:「我可没这福气。」又道,「但说真的,我不像你天生奇嗓,拟不出徐先生的声色,到时如果穿帮,面上很难看的。」
  「总之这事交给你了,办不妥也是你该吃的果子,与我无关。」
  他说得没心没肺,郑濯也不恼,点点头道:「行吧,你安心南下,县主那边,我会替你顾好的。」
  陆时卿一噎,飞了个眼刀子去:「替我?省省吧你!」
  郑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就别抱侥幸了。等你此次回到长安,也快岁末了,我看县主短时间内不会死心,待滇南王进京,你就准备好去提亲,吃吃他老人家的拳脚吧。」
  陆时卿脸已黑了,他却乐此不疲:「这拳脚功夫不够,恐怕过不了滇南王那关,你早些办完事回来,到时我教你几招,练练你。」
  「郑濯。」陆时卿咬牙切齿道,「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你还是先好好诵你的经吧,碰上认不得的字,我也能教你的。」
  郑濯大笑不止,揍了他肩胛骨一拳,道:「得了,我走了,一路顺风。」
  八月十三,陆时卿拾掇好了行装,比徽宁帝吩咐的期日提早三天离了长安。临走前,宣氏出言留他在家过了中秋再启程,他却以灾情紧急为由,坚持当日就走。
  但其实灾情早便和缓了,舒州也非缺他不可,他不在长安过节,是怕元赐娴找上门来。这等良辰,她怎会不来扰他,到时若缠他不放,岂不麻烦。
  清早,陆时卿逃一般出了长安城,一连赶了两日路,过了数个山道,在中秋当夜入了商州地界。
  他此行去往淮南,明面上是疏灾,暗地里却奉了徽宁帝的命,身负更要紧的差事,为免招摇,便是一切从简,乘了辆并不如何阔气的马车,就连随从也只捎了赵述与曹暗两名。
  因这两日下过场雨,耽搁了些行程,当夜便没来得及进城。陆时卿欲低调行事,并不打算与当地官员打交道,在宵禁后令人破格开城门,便决计忍耐一下,露宿在野。
  当然,以天为盖的是赵述和曹暗,他不吃风,睡在干净整洁的马车里。
  两人替他择了处地势平坦,靠近河川,无天灾及野兽威胁的地方落脚,一个跑去拣柴生火,一个开始清理周遭。
  人在山野,泥巴和杂草就算了,但郎君绝不能忍受鸟兽的粪便。
  皓月当空,映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纵使未生火堆,四面也一片敞亮。偶有风过,远处的群树便是一阵簌簌沙响,声色通透而清爽。
  陆时卿在马车里待得闷气,预备等赵述清理完下去缓缓,朝外问:「赵述,你好了没?」这一问却迟迟不听答应,他只得耐着性子再唤一声,「赵述。」
  赵述的声音缓缓响起:「郎君……我,我见着仙女儿了!」
  「……」这一刻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陆时卿微微一愣,皱眉道:「荒郊野岭的,你说什么胡话?」
  「郎君,我没扯谎,真是澜沧县主来了!」他说完,一把扯开了陆时卿的车帘。
  猝不及防地,陆时卿抬眼就瞧见了一身月白交领长袍,幞头束发,背着个包袱,站在水岸边的元赐娴。
  他手中拿来打发时辰的书卷一下从小几上滑落下去,激起「啪」一声清脆响动。
  然后,他听见她笑着说:「陆侍郎,是我,您激越个什么呢?」
  不是激越,是惊吓。
  陆时卿下了马车,人还未到她跟前,便已冷声道:「你来商州做什么?」
  他连敬称都没使,该是有些生气,但元赐娴依旧笑盈盈的,提了提肩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我来陪您过中秋佳节。」
  他站定在她跟前,严肃道:「你跟踪我两日,就为来陪我过个中秋?」
  「是啊。」她点点头,「您不感动吗?」
  陆时卿当真不喜被人刺探行踪,何况的确公差在身,没工夫与她嬉闹。上回她在胡饼上动手脚的事,他已忍耐着未去追究,如今再来一回,自然气恼。何况她心也太大了些,就这样孤身跟了他两日,也不知夜里睡的是何处,都不怕遇见歹人。
  他蹙起眉,质问道:「元赐娴,你如此纠缠我,究竟意欲何为?」
  元赐娴猜到他会不高兴,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他如何训斥,她一直笑就是了,她相信他一定不忍心气她太久的。
  她答:「陆侍郎,我纠缠了您这么久,您难道还瞧不出来吗?我心悦您呀!」
  陆时卿果真噎住了。她的确纠缠他多时,却是头一次跟他表意。
  他因此怔愣在原地,感觉头顶的月光好像哗啦啦洒了他一头一脸,叫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光芒四射,轻飘飘得快要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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