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了巷子口,不远便是安平王府。
牙婆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停了一下,回头看夏心夜,夏心夜跟着停下,半低着头,表情清淡无波,这麽安静,倒也是奇女子。
那安平王府,民间称鬼府,但岂止是阎王殿那麽简单,流传着「宁可上吊死,不饮安平水;宁在青楼亡,不见安平王」,安平王府整整三年买不到女人,只能重金买女屍。
一想起便阴森入骨,牙婆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往前走,内心叹了口气,这好好的女孩儿,放着御史府里的清福不享,水性杨花,生生被卖到这「活阎王殿」,真是作孽呀!
安平王府的总管卫襄已在门口等候,牙婆见了,加快脚步迎过去,人未到,声先至:「哎哟,卫总管,这人我带来了,您贵人多忙,我们来了,让人通报一声就是,怎麽敢劳您出门呢。」
话说完,夏心夜跟着牙婆已走到王府门前,卫襄先是瞟了她一眼,伸手将两千两的银票交给牙婆,淡笑着对牙婆道:「王妈辛苦了,若是不嫌弃,就进府里喝杯茶。」
牙婆拿了钱连忙笑了,「王府贵气,我这等下贱人哪敢叨扰,怕是脏了府上的地,老身这就告辞了。」
卫襄笑道:「王妈走好,以後有生意,多想着点咱安平王府。」
牙婆连声道:「那是自然,卫总管可是咱们有名的财神爷,我们巴不得呢。」
牙婆胖胖的身影,逃也似的飞步而去。
卫襄复又看了夏心夜一眼,夏心夜向他行礼,他略微颔首,说道:「跟我来吧。」
脚下是青石路,穿过富丽堂皇的楼阁屋宇,後院花木幽深,偌大的王府,少少的几个人,颇有几分寥落。参天的古槐、梧桐,齐人高怒放的花木,蝉噪鸟鸣,彷若置身幽静的山林,暑热一下子消得乾乾净净。
几乎有些阴冷,路旁的石缝间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夏心夜跟着卫襄,曲径通幽处,面前是一排简洁的房屋,青瓦白墙,点缀在一片苍翠之中,一个打扮体面的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迎了出来。
卫襄道:「徐奶娘,人我领来了,交给你了。」
夏心夜福身行礼,很优雅周全的礼仪。
徐奶娘微微一怔,细细打量她一眼,还礼让她起来,对卫总管道:「人交给我,你放心。」
卫襄便走了。
徐奶娘问了夏心夜姓名、年岁,遂带她进房间,对她道:「夏姑娘就睡在这儿,生活用具都齐全,有什麽缺的尽管跟我要,若是闷了,花园里随意走,但不能出这後院。一日三餐,我会打发小厮送来,姑娘想吃什麽,也尽管说。」
夏心夜抬头淡淡一笑,徐奶娘顿时觉得,好像一双墨玉揉碎万点柔辉,说不出的温润澄明,一种暖洋洋的清净便丝丝然沁入心底,熨贴得让人舒服。
心里有了好感,话自然就多了,徐奶娘有些关心地问:「姑娘有什麽忌口的吗?」
夏心夜道:「多谢奶娘关照,奴婢爱清淡,不喜辣,不喜羊肉膻腥,早晚只一些清粥小菜就好。」
徐奶娘拉住夏心夜的手笑道:「姑娘快别奴婢奴婢地叫,姑娘是侍候王爷的人,算是半个主子的。」
夏心夜被她拉着手,低头笑,福身道:「在奶娘面前,奴婢不敢当。」
徐奶娘望着眼前清润俊美的容颜,半是慈祥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娘先不用害怕,王爷今晚不在府上。」
夏心夜对她婉然一笑,徐奶娘瞬间恍惚,这女子,竟然笑得有那麽几分明媚。
夏心夜拉着徐奶娘坐下,然後一头跪在地上,徐奶娘惊慌道:「姑娘这使不得!王爷虽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可是我……我没那麽大权力,救不得你!」
夏心夜拉着徐奶娘的手,柔声道:「奶娘您听奴婢说,奴婢无所求,只是奴婢待罪之身,将死之人,奶娘竟不嫌弃,还这般关怀善待,奴婢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请奶娘受奴婢一拜。」
徐奶娘扶她起来,不胜唏嘘,对她心酸地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个教人心疼死的孩子!怎麽就……」徐奶娘觉察话语不妥,不再说。
夏心夜抚着奶娘的手浅笑劝慰:「奶娘不必叹息,奴婢本应沉塘、应杖毙,如今苟活至此,侍奉王爷,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无所怨。」
徐奶娘越发疼爱,叮嘱道:「姑娘切莫听外面人胡说,王爷其实是个极好的人,你别看这园子大,没人,但王府的侍卫个个都武功高强着呢,姑娘千万不用害怕。」
夏心夜笑道:「奶娘放心,奴婢的胆子大。」
徐奶娘心里叹息,还胆子大呢,胆子再大,最多三个月,也成了具腐烂的屍首,这王府的每一处都曾有死人,曾经有个姑娘被卖进来,就住在这间屋里,一晚上,就给吓疯了。
可这些话不能说,两个人坐着闲聊了几句,徐奶娘便走了。
徐奶娘走後不多时,小厮送来晚餐,甚是丰盛。
夏心夜趁着月光,在无人的大花园里转了半圈,林木照旧有些阴森,四寂无人,除了她的小屋,竟然找不到一丝光亮。
夏虫的鸣叫却是喧哗,夏心夜摘了一大把花,插在屋里的清水瓶里,轰轰烈烈地开着的一把花,在烛光里甚是娇美。
传说中,安平王府的每块砖都覆盖过死屍,而这间容纳女人的房子,她是第二十一个住进来,之前的人非疯即死,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处处是鬼,醒着看不到,那就等我睡着吧。
夏心夜这样想着,静卧就寝,竟是一夜好眠。
徐奶娘带着小厮来送早饭,夏心夜正弯腰在幽深繁茂的花径里剪带露的月季花,她自己用草枝编了个小篮子,盛满了花在她的脚下。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徐奶娘,笑着行礼问安。
徐奶娘被她回眸一笑的绰约风姿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笑道:「姑娘你这大清早在花丛里,我老眼昏花还以为自己遇到花仙了!」
夏心夜提着花篮子陪在徐奶娘身侧,徐奶娘拉着她的手,仔细地问她昨夜是否安睡。
夏心夜道:「承蒙奶娘关照,昨夜一切都好,清风明月,鸟语花香,是个好居所。」
徐奶娘一边笑,一边观察,一边暗暗赞叹,看夏心夜神采奕奕的样子,的确不是在说谎。
这安平王府美则美矣,只是花木过於繁盛而少人迹,亡人太多,阴气过重,他们自己人都觉得阴森,实在是算不上好居所的。
清清朗朗的日子,花枝摇曳日影,深深浅浅的浓荫新绿,透过窗子直送到眼前来。
夏心夜用了早饭,徐奶娘和她坐着说了一会话,起身道:「姑娘啊,前边还有些杂事,老身这就先回去了,府里莫说是丫鬟,就是小厮也没几个,实在是抽不出什麽人服侍姑娘,姑娘如是闷就四处走走,若是有什麽需要,尽管开口,我也好让人去做。」
夏心夜言笑道:「一见到奶娘,就光顾着和奶娘说话,差点误了奶娘的事,奴婢粗心,请奶娘勿怪才是。」
徐奶娘连声推托,拉着夏心夜的手笑咪咪客套几句,寒暄着离去。
夏心夜送她出去,回头往岔出的一条幽深的小路随意走去,时时修竹拦路,丝萝沾衣,走到尽头,竟是两株高茂的开得极其繁盛的琼花,冰雪般郁郁生姿。
夏心夜远远驻足仰面,看碧玉丛中雪团样的琼花,花怒放,容光正浓,她出神看了半晌,黯然转身回返。
未出三步,听到身後有人道:「既是来了,怎麽不近前就走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慵懒,近乎调笑的语调,却有着莫名的冷清。
夏心夜怔住,回身。
繁盛的琼树背後,是深翠的浓荫,浓荫里铺着块竹席,一个男人似笑非笑地敞腿斜倚坐着,极具放浪的姿势,贵气却浑然天成。他一身黑衣,别无装饰,阳光斜落在他身上,让他裸露的脸和颈项似白如沁光的美玉,夏心夜看过去时不自觉眯上眼,几乎有些晕眩。
他浓眉朗目,唇角漫不经心地上挑,似乎笑,更似乎讥诮。
夏心夜一瞬间念头百转千回,然後上前几步,盈盈下拜道:「奴婢夏心夜见过王爷。」
秦苍盯着她,淡淡笑,「怎麽了,刚才看见我,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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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妾三月嫁 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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