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回,都还是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说锦官城鱼米之乡,好风景很是不少,尤则旭偶然提过想带夕珍来看……但她旁敲侧击问夕珍尤则旭有没有再来信给她的时候,夕珍却茫然摇头说没有。
所以八成是孟君淮跟定太妃也提了一句,定太妃就好心地想从中使个劲儿了。
唉,其实尤则旭真是个好孩子。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说,尤则旭动过自立门户的念头——这和他们旁人希望他这样做可不一样,他们只是作为外人将尤家的一切不是都看在眼里,觉得尤家不可理喻,但对尤则旭来说,那毕竟是个家。
他对一众长辈不可能没有感情,眼下会主动动这种念头,绝不止是对家里心灰意冷,也是对夕珍动了真格了。
一行人在两天后到了锦官城外,马车忽地一停,玉引揭帘看去,前面上前锦衣卫队列齐整,也都停下了。
「姑母?」夕珍蹙眉望向她,「不是该进城吗?」
「等等看。」玉引说着,目光越过众人找到远处的谢继清,他好像正接过一封信来看,看罢之后将信交给手下,自己驭着马过来。
他一直到车边才停下,面色微沉:「昨晚城里恶战了一场,我要安排些事情,你是先进城还是进官驿暂歇?」
「恶战了一场?!」玉引浑身一栗。
「现在已没事了,王爷受了点轻伤。」谢继清道,「此道城门在锦衣卫控制之内,从此处入城不会有危险。」
而后得到的答案一点都没让他意外:「那我进城。」
谢继清点头,当即安排了一个总旗护送她同去。马车重新驶起来,车轮的碌碌声搅得人心烦。
虽则谢继清说是轻伤,但她还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直至马车再度停住,她看看外面沉肃的大宅,才重新蕴起了身为亲王妃该有的威仪。
「王妃。」门口的锦衣卫抱拳施礼,玉引点点头,举步进去。
每走一步,她都在猜孟君淮到底受了什么伤,所谓的「轻伤」是多轻,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一连穿过三道院门都还没见到他,她的气息便有些乱了,夕珍见状扶过来道了声「姑母」,玉引拍拍她的手,又迈过下一道院门。
最内一进的屋内,孟君淮闻讯后大吃一惊,离席便往外迎,待得他也走过两道门,二人在同一方院中定住。
玉引摒着息仔仔细细地看他,见他右臂被白练吊着,顿时眼眶都热了。孟君淮知她这是为什么,想把伤处避开也没法避,就见她红着眼眶闷着头一步步走过来。
她走到他近前时就再忍不住地哭出声,眼泪落在他手上的白练上,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她受了伤:「怎么就又伤了呢……」
「没事,没事。」他抬起左手给她抹眼泪,玉引自己也抹了一把:「你在信里也不说……不然我带个大夫一道来!」
「锦衣卫里有大夫的。」孟君淮挺费劲的把左手探进向右掩的衣襟想给她寻块帕子,无奈探进去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总带着这个的习惯。好在夕珍主动呈了帕子给她,玉引擦擦眼泪,平复心神:「可都料理清楚了?还会再有险事么?」
「我们进屋说。」孟君淮道,又看看夕珍,口气温和,「夕珍先去歇歇吧。」
夕珍懂事地福身告退,让他们方便说话。孟君淮直待她退出这方院,才喟叹说:「尤则旭出事了。」
「啊?」玉引身形一震,「出什么事了?」
孟君淮神色阴郁:「现在还在那一边手里,我们正在想如何救人。」
紫禁城,永宁宫。
阿祚自己在永宁宫里待了一天觉得没趣儿,定太妃就叫把阿佑也接进来了。
此后的这些天,永宁宫都因为这兄弟俩的存在而热热闹闹的。
定太妃真心喜欢这小哥俩,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他们也爱跟定太妃玩,有什么趣事都要去跟奶奶说一说,宫女们私底下都说,两个小公子一来,太妃娘娘都显得年轻了。
眼下正是兄弟两个练字的时候,寝殿里就相对安静了些。太妃自己却不耐得这样静着,想了想,亲手端了两碗酸奶往偏殿去。
偏殿中,阿祚阿佑正一笔一划写得认真,阿佑先一步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清脆地叫了声:「奶奶!」
「哎。」定太妃噙着笑一应,把酸奶端给他们,「来,歇一歇,吃了酸奶再练。」
阿佑犯馋,迟疑着看向哥哥,阿祚察觉到目光后一睃他,向定太妃道:「奶奶,我们练完了再吃,再有两刻就好了!」
阿佑看着定太妃手里的碗很不舍得,但听哥哥这么说,还是点头「嗯」了一声,跟着说:「我们一会儿再吃!」
定太妃也没多劝,将酸奶搁到一边,愈看愈觉得这俩兄弟有意思。
两个人明明是孪生兄弟,虽然因为生孩子费时的关系跨了个夜吧……但再往多了算,阿祚也就比阿佑大一天。可阿祚看上去就是特别哥哥的样子,阿佑也凡事都听哥哥的,好像是差了三两岁的兄弟似的。
定太妃坐到阿佑身边,边看他练字边笑问:「你在家也这么听哥哥的话吗?」
「……?」阿佑歪头瞅瞅她,「哥哥们说的对,我就听呀?」
哥哥「们」?
定太妃浅怔,深问了一句:「大哥哥和二哥哥若说的对,你也听?」
「是啊,既是对的,为什么不听?」阿佑边说着边又蘸了墨继续写,接着道,「母妃常让我们跟大哥学,说大哥最懂事了,所以大哥说得对的,我们都听。有时候大哥说错了但我们不知道他错了,也会听,之后父王母妃若说我们……大哥就会替我们解释!」
这么说来,几个孩子相处得竟十分不错?
定太妃禁不住地有些意外,她原还想着,尤侧妃那样的性子,阿礼阿祺必定也会跟这兄弟俩较真儿。那为了阿祚这个世子的平安、为了逸亲王府的和睦,她就寻个由头将阿礼阿祺带在身边好了。
现在想来,是自己多心?
定太妃不觉间心情更好了几分,摸摸阿佑的头嘱咐他们好好练,自己便离开了偏殿,还顺手阖好了门,免得旁人吵到他们。
见殿门阖上,阿佑就耐不住了:「哎,哥!」
阿祚皱皱眉头:「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我说正事儿!」阿佑索性放下笔,跑到阿祚身边,「你看,宫女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问我们大哥二哥的事呢!」
阿祚毛笔一顿,撇了撇嘴思索起来。
他知道阿佑指的是前几天无意中听到的宫女的交谈,说尤侧妃一直在跟他们的母妃较劲,所以定太妃让尤侧妃回去之后,就赶紧接了他们进来。还说他们的两个哥哥有这么个母亲,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个在岁数上吃亏,将来免不了要被算计、世子之位可能保不住云云。
也是从那天开始,阿祚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这个世子当得可能并不会稳?他从前都没想过,大哥哥可能也是想当世子的,只觉得皇伯伯把这个世子位给了他,那他便好好接受就可以了。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让他觉得心里怪怪的。
「哎,哥,你说话啊!」阿佑催促了一声,神情也很苦恼,「奶奶看上去也担心这件事?可是大哥对我们很好呀,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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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四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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