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便松了口气。今儿个一开始时,定妃不咸不淡的态度也让她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定妃耳边煽风点火了,可能是祝氏提醒她的顾美人,也可能是别的人。
她心里存了个疑影儿,眼见外面烟花起来,只得姑且将疑影儿放下,先陪着和婧去殿前看烟花。
和婧想看,又已经犯了困,歪在她怀里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王妃。」赵成瑞的声音穿过烟花的带来喧闹在玉引耳边一响。
玉引回过头,他道:「前头来人传话,说殿下让您现在就带着大小姐往外走,他一过子时便出来,尽快回府。」
「这么早?出什么事了吗?」玉引蹙眉。
恰又一阵烟花蹿起来,她没听清赵成瑞说什么,就听到一句「齐郡王」。
那是皇四子,当今皇后的儿子,除了元后所生的谨亲王外唯一嫡出的皇子。
玉引把和婧一抱,转身折回殿里:「母妃。」她朝定妃一福,「和婧困得厉害了,妾身想早点带她回去。」
「哦……去吧。」定妃点了头,转而又道,「喝碗鸡汤暖暖身子再走?」
「不了,妾身已经着人跟殿下那边回话了,殿下大概也会尽快出宫,不好让他等。」
定妃便不再多言,亲自将她送到了永宁宫门口,嘱咐她回府也早些歇着。
玉引领着和婧匆匆地往宫外走,然则刚过了太和殿后的中左门,就见孟君淮疾步迎了过来,跟在他后面抱着阿礼的宦官几乎要跑着才能追上。
「殿下?」她满脸疑色,「怎么了?」
孟君淮握住她的手,半步不停地继续向外去:「父皇禁了四哥的足,宴上当众说的。」
「啊?」玉引一惊,「大过年的怎么……」
五彩斑斓的烟花下,孟君淮冷笑得让她都打了个寒噤:「东厂拿了四哥的错处,趁着宫宴捅出来的。」
玉引喉中噎住。
「近来我们也得多加注意。」孟君淮深缓了口气,「虽然我不算很起眼的一个,但不知东厂这把火想怎么烧。」
出了宫门,玉引才见还有好几个府的都已经早早地赶出来准备回府了,方才在太和殿的事有多令人意外和惊惧由此可见一斑。
她便一路都惴惴的,紧张之下,手指也不知捻什么捻了一路,下车时才见和婧鬓角的一缕头发已被她捻作一股。
还好和婧睡着……
玉引赶紧把它捻开,再喊奶娘来抱和婧阿礼下车,和婧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母妃……」
「你安心睡,母妃迟些过来。」她拍拍和婧后背哄着她又闭上眼,自己便径直朝孟君淮去了。
孟君淮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宦官,抬眼便见她脸色惨白地走过来。
「……吓着你了。」他拥着她一起往府里走,过了次进门,停下脚步,「你先去睡,我要等等四哥那边的信儿,看他需不需要我们帮什么。」
「我……」玉引心里还慌着,慌得她觉得自己待着会不安心。
「我等殿下!」她道,见他挑眉,又道,「我知道东厂的厉害,殿下别……」
她的声音倏然顿住,一句「殿下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噎在了喉咙里。
这话说出来……让她觉得怪怪的!
「唔……」孟君淮看出她的慌乱,没追问她想说什么。他一哂,「去我书房,先吃些东西。也不用等太久,两刻没人来禀话就算了。」
她便随着他去了书房,孟君淮让她先坐,又拿了个手炉给她暖身,然后自己去门边吩咐外头的宦官:「让膳房上些热乎的东西来,按王妃的口味做。也给正院送几样去,大小姐若一会儿醒了可以吃。」
吩咐完他转过身折回屋里,定睛一看,却见她已伏在了案上。
「……玉引?」他唤了一声,她没反应。凑近了屏息听听,呼吸均匀。
这就睡着了?!
孟君淮哭笑不得地抱臂看了她好一会儿:「小尼姑你不是要等我吗?就这么个等法?」
她依旧没反应,端然就打算这么个等法了!
宵夜端上来后,孟君淮犹豫了一下,没叫玉引起来。
困厉害的时候不会有心情吃东西,只会想好好睡觉,那就先让她好好睡吧。
他便安心地继续等齐郡王府的信儿,约莫过了两刻时还真有信儿送来了。来传话的是四哥府上的护军首领,说并不需他们相助什么,让其他各府近来少跟他走动,免得再让东厂抓了话柄,在父皇跟前扇耳旁风。
孟君淮一喟,让那护军退下,心里也不知道该心疼这位四哥,还是该生他的气。
东厂在借势跟他们叫板不假,可四哥被抓住的这个错处,并不是东厂胡编乱造。
大前年,四哥刚得封齐郡王的时候,去南边玩了一圈。宗亲嘛,手里又没实权,游山玩水很正常。
但四哥去的前后脚,南边就闹了水灾。后来过了三两个月,四哥玩完回来,当地的官员又前后脚因为挪用赈灾银两的事被革职查办。
只是,这事一直没有查完。因为被挪用的银两花在了何处,涉事官员一直含含糊糊,没个准话。
直到方才东厂捅出证据,满朝才知是花在了讨好齐郡王身上,那些官员怕得罪了皇子会给自己惹来更多麻烦才一直不说实话,太和殿中一片哗然。
这事让人说点儿什么好?孟君淮震惊之后就想说,四哥你是缺心眼儿吗?!
他知不知道官员们拿来讨好他的钱是不是赈灾的银两都不重要。当地闹着灾,几万子民过得水深火热,您一个皇子游山玩水就算了,还大把大把花当地的钱,本身就够被吐沫淹到半死。再说,就算当时真不知,四哥事后也一点没怀疑那些钱或许就是赈灾银两?这不可能!
那您倒是赶紧上疏请罪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明白,说自己确实不知道,顶多挨两句训;如果再自掏腰包把钱补上呢,兴许还换一美名,左不过就是府里要拮据些……
总比这么被东厂拿住了,再当众捅出来好啊!
孟君淮细想之下直头疼,摇摇头,知道现下除了忍下这口气之外也没什么法子。罢了,终究也是四哥自作自受。
他缓下气来准备去就寝,偏头瞧瞧,玉引还在旁边伏案睡着。
他推推她:「哎,玉引。」
玉引没动,迷迷瞪瞪地传出来一声:「嗯……?」
孟君淮笑了一声:「可以回房睡了,你是回正院还是去我房里?要不在书房睡也行,那边有榻。」
她又迷迷瞪瞪地回了一句:「都行……」
孟君淮:「……」什么都行!选哪样你也得起来啊!
他见她应完这句就又睡沉了,可见今天累得厉害得慢慢缓缓。想了想,那只能让她先在书房睡了。
书房用多宝架隔了两间,内间里就有床,他偶尔也在这儿睡。只不过这床窄,睡俩人不太够。
他啧啧嘴,心说「这可不是我扔下你不管啊」,然后把她架起来,往内间挪。
玉引这会儿到底醒了,发蒙地望一望他,任由着他扶着往里走,神色迷茫:「怎么了?」
「……没怎么,睡觉。」他索性将她打横一抱,几步走到榻边将她放下,玉引皱皱眉,略缓过来点神:「齐郡王的事,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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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二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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