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面有难色。「本朝明订,参加院试要有两名推荐人,或学堂夫子,或地方仕绅,大哥当初的推荐人是爹和左先生,如今爹不在了,左先生又远在数百里之外,怕是难以成事。」
左先生是衙门的主簿,与牛秀才是故交好友。
「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两名推荐人,那你明年不考了吗?」牛双玉急了,不希望兄长被耽搁。
「再看看,我到城里抄写、当帐房,也是想看能不能碰个机会,认识一、两位有才人士从中推一把。」他还是想力争上游给自己挣一分脸面,光宗辉祖。
「原来大哥心中早有打算,害我白担心一场。」她还以为他会心灰意冷,就此一蹶不振。
牛辉玉呵呵一笑,用着袖子搧风。「你快快长大就好,别为家里的事烦心,有大哥、二哥在,绝对不会叫你委屈。」
被取笑长不髙,牛双玉哼了一声,横瞪一眼。「坏哥哥,戳人痛脚,我不理你了,要去撒麦子了。」
她气呼呼的跳下田垠,腰间系着一只鼓状封盖的小圆筐,喂鸡喂得颇顺手的她打开盖子,捉了一把麦种往湿润的土地一撒,走了几步,再捉一把播撒。
身子骨不好,她也没做什么重活,麦种很轻,小圆筐也不重,她顺着犁好的田撒一撒,并不辛苦,很快撒满半亩地。
多了会武的赵冬雷,两亩地不一会儿就犁得差不多了,自告奋勇挑水的牛丰玉也挑了两桶水,先前在田埂上休息的牛辉玉走上前,提了水桶便往田里撒,让田地湿润。
因为秋麦播得晚了,所以牛家孩子只能犁田、播种一起来,勤灌溉、多施肥,盼能收一季好麦子。
从杏花村带出来的粮食吃得差不多快完了,多了个胃口大的赵冬雷,粮食消耗非常快,米缸的米只够煮几天。
所幸牛双玉有先见之明,她有边走边收集食材的习性,从杏花村到牛头材的路上,她拣了栗子、核桃、山芋头,还有一些能管饱的杂粮,以及制成可存放的橘饼,尚可撑上一段时日。
只是麦子的收成若是不好,腊月过后就要断粮了,只能用后院半亩地种的萝卜和菘菜,煮萝卜配野菜汤。
「啊——牛发疯了,快救我……」牛丰玉忽地叫起来。
抬头一看的牛双玉当机立断的高喊。「快脱掉你的短衫。」
「喔!好。」被牛追着跑的小少年边跑边脱衣,将衣服往后一扔,他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看,他娘做的短衫被牛角一顶,又甩了甩的踩在牛脚下,顿时嚎啕大哭。
那是娘做的,只剩下这一件了。
「谁叫你着红衫,牛一见红色就着魔了。」人没事就好,衣服没了再做就有,小命丢了可要不回来。
「姊……」他抽噎的抹泪。
「别哭了,小男子汉,姊姊做几件新的给你。」她的针线还不错,针脚细还能绣花,帮他绣个蝴蝶戏猫。
「娘……」
牛双玉轻哼,捏他脸皮。「我有老到当娘吗?」
「痛痛痛……姊姊松手,我是指娘做的短衫,被牛戳破了……」他以后再也穿不到娘做的衣服。
听到他想娘,牛双玉鼻头为之一酸。
「你那小身板也想当娘,有奶过娃儿吗?」无礼眼神瞄去一眼。赵冬雷从旁边走过去,凉凉丢下一句话。
轰地,双颊红如血的小姑娘狠狠瞪着某人的背,暗地里丢了无数穿肠刺骨的眼刀。
【第四章 挣财好绝活】
秋风起,蝉声远。
下了几场秋雨后,秋天的脚步慢慢地走到尾声,就要迈入寒冷的冬季,不耐寒的树木纷纷凋零,一片一片的落叶铺满大地。
早秋种下的麦子如今都结实累累了,呈现淡淡的麦金色,随风揺曳着,似在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嘻嘻!
当麦子抽芽约两指高时,牛辉玉和牛鸿玉到城里找到了抄写及帐房的活,由于两人都识字,精算术,工笔齐整,因此很快地找到差事,一个是酒楼的帐房,负责记帐、结帐,月薪二两,一个在书坊抄写新入的书籍,以及编册和上架,月酬一两半。
两兄弟合起来是月入三两半,一个月有两天假,分别在初三、十七,腊月二十三日起休工,直到来年的元宵过后再上工。
以两人的年纪,这样的收入算不错了,每个月还能回家看看弟弟妹妹,他们已经相当满足。
只是有时会想爹娘若是还活着,他们根本不必为生计奔波,在爹娘的期望下手不离卷,和三、五好友林间赏花,风里听萧,坐在茶楼里大谈古今多少事,品一口香茗。
但是往事已杳,人事全非,昔日的美好已随风散去。
「啊!你行不行呀!别被螫了。」蜂毒也会致命,细细的尾针毒性惊人,一螫就肿成小丘。
「别啰唆,黄蜂被你吓走了。」赵冬雷静静待在树下,屏气凝神的望着半丈高树冠下的硕大蜂巢。
嗡嗡嗡的振翅声不绝于耳,几只侦査蜂绕着动也不动的「柱子」飞来飞去,见无异状便飞回巢里。
「冬雷表哥,左边左边,你要爬上去吗?」一脸兴奋的牛丰玉在不远处叫喊,小脸红咚咚的。
快被这对姊弟搞疯的男子轻哼一声。「闭嘴。」
「姊姊,冬雷表哥叫你闭嘴,他说你太吵了。」小男子汉自认为长大了,是男人帮,姊姊是「妇道人家」,自是爱东家长西家短,赵冬雷说的肯定是她。
牛双玉拧着眉一笑。「他说的是你,小鬼难缠。」
「我不是小鬼。」他噘起嘴。
「你比我小。」她仗势欺人。
「姊姊无赖,以大欺小。」他也才小两岁半而已。
她下巴一仰,朝弟弟眉心一戳。「就欺你怎样,爹说你们都要让着我,不能让我生气或难过。」
牛双玉自幼身子弱,养到近年才稍微好一点,她长得比同龄姑娘慢就是因为心肺不足。要养好身子,前题是要心平气和,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怒伤肝,忧伤肺,悲伤心,因此牛家的男孩再顽皮也不敢动到她,把她当风一吹就散的柳絮,说话要轻声,语气要细。「哼!」爹偏心。
牛丰玉装出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要人快哄他。
「再哼也改变不了你是麻雀嘴的事实,叽叽喳喳的非常吵。」瞧那张嘟起的嘴都能吊十斤猪油了。
「姊,你太坏了。」嘴上不饶人。
自从爹娘过世后,她越来越不讲理了,老是蛮横的欺压弟弟,他真是太可怜了,有冤不能诉。
牛家的人都很单纯,四个孩子当中就属牛丰玉最腻着娘,对她的依恋也最重,父母刚出事那几天,他整日神魂丧失似的没了往日神采,一日比一日沉默。
观此情景,担心他有失亲创伤的牛双玉也不用言语开导,她知道说得再多他也听不进去,于是她换个方式成日闹他,把他与生俱来的孩子天性激出来,终于恢复以往的笑脸。
人有七情六欲,憋久会成病,适当的宣泄才能继续往下走,九岁的牛丰玉还有大好未来,不该折在丧亲的沉痛中,最好的疗愈是时间,以及来自最亲近人的关心。
果然被牛双玉有意无意的闹一闹,他表面上是不高兴,心情却渐渐开朗了,他不是一个人,哥哥姊姊都在身边,他不怕,能勇敢面对前方的路,因为他们都会陪着他。
「我本来就是黑心肝的人,你知晓的太迟了,当了我的弟弟就要被欺侮。」说完,她两手一伸捏他鼓鼓的腮帮子。
小孩子的脸很软、很嫩,肉肉的,她捏上瘾了。
「啊——好痛,好痛,姊姊,你放手,我的牛要掉了……冬雷表哥,求命……」痛……痛死了。
他本来说的是「你放手,我的肉快掉了,冬雷表哥救命」,可是被扯向两侧的脸皮让他口齿不清。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到底还要不要吃蜂蜜,以为自己还是孩子吗?」赵冬雷皱眉走来,吵得老天爷都要变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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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田小姑娘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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