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麽说?」端和问。
「大夫说娘是郁结於心,心火太盛。可到底有什麽事,能让娘一夕之间病倒?」对於这点,宁怡和怎麽也想不通,转头问赵珉珉,「大嫂,你知道吗?」
赵珉珉摇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过看着担忧不已的小姑子,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头,道:「许是像母亲说的,这段时间太累了,身体熬不住,所以才病倒的。但不管如何,三妹妹也不要太担忧了,照顾好自己才能来照顾母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了,万事有父亲、有你哥哥还有我,你不必担心。」
好生的安抚了宁怡和,方氏这边还未醒,赵珉珉走不开,便托付端和陪着宁怡和回去休息,不能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端和拍着小胸脯打了包票,陪着宁怡和回了她的陶然馆。
宁怡和早上起得早,又担惊受怕了半天,这会儿喝了一碗安神茶,便睡了过去。端和不放心,便在外边守着。
她一点点的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且不说一大早祖母的精神就不大好,用膳的时候也比往常少了一些,再说大伯娘突然病倒,还有方才在熹乐居,大伯娘看向怡和的眼神格外怪异,难不成大伯娘这次病倒跟怡和有关?
依着怡和的性子,她断然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类的事情,可以排除怡和这边的因素,那到底是什麽事呢?
端和只觉得脑袋里有什麽飞速的划过,但是速度太快,她最终还是没有抓住。
方氏只在床上躺了两天,毕竟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躲在房里悲秋伤春,皇上已经透了话,这事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有那些时间难过,还不如起来多给闺女盘算两件嫁妆,也省得对方门第太高,他们措手不及。
宁武敬没闲着,皇上口风紧,瞒得滴水不露,他也不能上蹿下跳的打听,只回头列了单子,将京里数得上号的人家细细列了个遍,越看越难过。这麽多人家,谁知道皇上中意的是谁。
又过了几日,到了休沐日。
方氏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一大早到松柏堂给宁老太太请安,多说了会话,眼瞧着日头也高了,正准备回去,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宁武敬身边的小厮一路滚进松柏堂,对着宁老太太与方氏道:「老太太、大太太,宫里头来人了!」
方氏与宁老太太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里找到了四个字——终於来了!
武宁侯府到底是侯爵之家,一年到头也会领个一个半个的圣旨,这会儿也不慌乱,方氏忍着心焦嘱咐人在芮玉堂里支了香案,一家老小恭恭敬敬的领旨。
今日过来传旨的,是喜公公的徒弟德公公。喜公公是先帝身边伺候的老人,对先帝忠心耿耿,熙元帝即位之後,喜公公还在大政殿伺候,皇上对他也是极为信任。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精心培养了德公公来做他的接班人,现在皇上派了德公公来传旨,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宫里头传旨,除了砍头的、降罪的,都讲究词藻华美,大篇大篇的溢美之词下来,端和终於听到了重点——武宁侯嫡女宁怡和,赐婚於晋王世子端木重渊。
晋王世子、晋王世子……端和听着这名字觉得好生耳熟,猛然想起来,这不是前段时间跟着容锦往庄子里去的那个人?圣旨没念完,端和跪在那里咬牙——瞧着是个无害的,没想到是一只黄鼠狼,臭不要脸,往我们家的庄子里来,还要娶走我三姊姊!
圣旨念完,德公公笑咪咪的交到宁武敬手里,道:「咱家给侯爷道喜了。」
武宁侯这会有点懵,京里的人选他列了七七八八,连皇上的亲弟弟,刚封了王的肃王殿下他都圈出来了,可皇上直接丢给他一个晋王世子……晋王世子他不熟的呀!
「多谢公公。」这会儿就算是有疑惑他也得压着,「还请公公移步,咱们前头说话。」
德公公闻言摆了摆手,「咱家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还要赶着回去给皇上覆命,侯爷的美意,咱家心领了。」
「公公身上有皇命,我也不多留了。」宁武敬上前一步,将准备好的大荷包悄无声息的往德公公袖子里一递,「劳烦公公走这一趟,公公拿回去买茶喝。」
常年住在宫里,有什麽茶还要买着喝?不过是个客套话。
德公公倒也没客气,「那就多谢侯爷了,时候不早了,咱家也该回宫了。」
「我送公公。」武宁侯另有小九九,关於晋王世子,他还要再打听一下。
宫里来这道圣旨,将武宁侯府後院一众女眷炸得外焦里嫩,杵在芮玉堂里,热闹的不得了,後来还是宁老太太发话,恭喜的话都来回说五六遍了,还是该干麽就干麽去。
宁老太太打头,领着方氏与宁怡和往松柏堂走,另外还有小尾巴,端和一枚。
当事人宁怡和懵得厉害,回松柏堂的路上扯着端和的袖子一个劲地问:「四妹妹,那圣旨是给我的?」
端和道:「就是给你的!」
回了松柏堂,宁老太太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头们都下去,除了秦嬷嬷,一个也没留。
端和与宁怡和排排坐,宁老太太看了一眼宁怡和,到底是小姑娘,眉眼间的羞涩藏都藏不住。她轻咳了一声,看着宁怡和,「怡姐儿,既然是宫里赐下的婚事,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晋王世子咱们都是见过的,是个知进退、懂礼仪、光风霁月的人,这门婚事咱们不亏。」
宁怡和小脸红扑扑,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孙女知道。」
「行了,你先和你四妹妹回去。明儿个要进宫谢恩,你先回去准备着。」宁老太太还有话和方氏说,於是打发了宁怡和先回去。
宁怡和与端和走後,方氏就忙不迭的问宁老太太,「母亲,您刚才说,见过那晋王世子?」
宁老太太瞧着她的着急样,不由得失笑,她这个儿媳妇最是稳妥的人,还从未见过她这麽着急的样子,也不瞒她,将那日晋王世子登门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当时在庄子里,他们来的突然,咱们也没什麽准备,直直的撞上了,反正我也在场,也没让怡姐儿几个回避,许是那一次叫他上了心。」
听宁老太太这麽说,方氏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大半。晋王早些年离了京,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都快成传说了,这晋王世子更是低调,众人只知道晋王有个儿子,喜爱游山玩水,旁的也打听不出个什麽来,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眼光最是毒辣,她点头的人,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至於剩下的,再慢慢的打听就是了。
方氏听得直点头,蓦然想起一遭来,又问道:「母亲,我听说,这晋王世子身体不大好?」
宁老太太摇头道:「前段时间我见到他,形容精神不像是身体不好,想来是以讹传讹。再说了,他前几年一直在西北那里待着,西北苦寒,他若是身子骨不行,怎麽能待得住?」
方氏默默的点头,只是这头放下了,另一头又高高的悬了起来,「这京里的晋王府还在,但晋王一脉这些年都在金陵,怡姐儿以後可是要嫁到金陵?」
宁老太太也在琢磨这个问题,闻言道:「晋王早些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京里的环境养不好,这些年都是在金陵养着的,怡姐儿嫁到他们家,到底是人家的儿媳妇,总不能做公爹、婆母的都在金陵,他们小俩口留在京里,照这样看来,以後怕是要回金陵的。」
方氏红了眼眶,她从来没有想过宁怡和会远嫁,她就这麽一个嫡亲闺女,只恨不得成亲以後就在对门,一日三顿的看着,要是嫁去金陵,山高水远,一辈子还能见几回?
宁老太太知道她的心事,安抚她,「成了亲的闺女,就算是留在京都也不能和没出阁的姑娘似的在你身前偎着。再说了,金陵虽然远了点,但到底是你的娘家,有外祖一家照应着,也算有个依靠,如此想来,也是大幸了。」
可不是,若是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他们不也得咬牙含泪的往外嫁?能嫁回自己的娘家附近,有外祖一家撑腰,女儿以後腰板也直。
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方氏只管往好处里想,这麽一琢磨,又觉得豁然开朗了,只想着回头赶紧给娘家写信,也好提前通知他们。
宁老太太见她神色,也不再留着她,「这事已经定了下来,少不了要和怡姐儿外祖家通气,明儿个还要进宫谢恩,你且先回去准备,再有什麽事,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原本一直战战兢兢,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料皇上横空丢来了晋王世子,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
方氏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带风,不过到底没有被幸福冲昏了头,回了熹乐居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命阖府上下牢记本分,有哪个得意忘形的,直接赶出府去。
倒也不怪方氏谨慎,这京里头下人们给主子抹黑的不只一家两家,新帝即位以後,武宁侯府颇受重视,如今又得了赐婚,还是未来的亲王,眼红的也不可能没有,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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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良人 卷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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