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问:「你到底是哪里派来的人?如此狠毒竟然处心积虑要我的性命!」
黑衣汉子冷笑一声:「死到临头,我本当告诉你,可惜,上头的命令绝对不能泄露半分,没办法,你只能做个无头鬼啦!」
他将长刀一横,策马向着昭和奔过来,道:「让我来帮你一把,送你上黄泉路!」
昭和策马狂奔,飞快的将颈前银哨吹响,只听得一声高喝,在山谷的回音下,仿佛有千万人呼喊一般。
黑衣汉子猛地抬头,只见两边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铁甲军士,一个个半跪着手里拉着满弓对着这山谷中的黑衣人。
紧接着,只听到马蹄声响,在山谷的两边已经布满了肖远带来的人马和暗枭卫,堵住了两边的出口。
「中埋伏了!」黑衣汉子惨叫一声,他声音还未落下,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从耳畔传来。
他的同伴们一个个银箭穿心,倒在了马下。
十几个刺客死在乱箭之下,毙命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收!」山坡上长须男子骑马出现在视野中,他策马从一边进入了山谷,到了昭和跟前立即翻身下马跪在她的跟前:「殿下可安然无恙?」
昭和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纤细的黑色身影那里,她翻身下来,聂缙过来扶住了她。
地上的女子身中两箭,已然奄奄一息。
她缓缓揭开她脸上的面巾,露出曾经熟悉的面容,聂缙不忍看那样子,昭和心痛道:「你究竟为何要如此?本宫从来没想过,我同你,竟会如此见面。」
血珠从嘴角缓缓滑落,她苍凉的看了看聂缙,又看了看昭和,苦笑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什么都可以有,为何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说,这就是人的命?」
昭和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说:「倘若你不随他们走,你本可以嫁个好人,做个新妇,难道你不明白?你伺候我这些年,难道你觉得我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么?」
秋容扯了扯苍白的唇角:「那又如何?只因为你的怜悯,我便能嫁个我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的施舍了么?我不甘,你高高在上生来高贵的人又怎么能懂我这点卑微的骄傲……」
她望向聂缙,对昭和说:「倘若你真的怜悯我,便让我同他说几句话……」
昭和迟疑了片刻,便站起来转身离开。
秋容望着眼前的男子,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叹道:「我生而短促,也算是自做自受。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从前对公主的那些敬爱不过是为了自己活的更好,我最爱的只有自己,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自己可以依靠而已。可是……我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还会喜欢上一个人……」
她努力的伸出手指,轻触他的手背,喘着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只有一个愿望,倘若我死,……求你……亲手将我埋葬……」
她的泪水一串串的滚落出来,定定的可怜的望着他。
他眼眶湿润了,点了点头。
她心有所动,握住了他的指尖,轻轻的合上了眼睛,轻轻的说:「我原本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轻轻的一声喟叹,女子的声音仿佛飘在空中的烟尘一般渐渐消逝。
她的手从他指尖落下,昭和转过身去,泪水滑落下来。
聂缙伸手抚了抚她的发,轻声道:「我答应你,亲自葬你。」
苏州府尹本还留了活口,奈何那些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逮住没多久便吞毒自尽了。
昭和虽然心里知道是哪一班人马,但是从这些人身上拿不到证据,便让苏州府尹自去处置,只整顿了人马继续上路。
秋容临死前要聂缙亲手葬她,昭和便叫人在山谷的坡子上掘了坟将秋容就地安葬,聂缙撒上了最后一抔土。毕竟是朝夕相处四年的身边人,昭和虽觉得她可恨又觉得她可怜。
聂缙想起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我原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可以理解她心底的郁怒和不甘,那些他都曾经经历过,然而,他们又是不同的,因为他有昭和,心中有爱,而她的心中,却是一片荒漠,所以才会那般肆意的背叛最亲近的人、以最恶意的揣测去判断别人,最后落得如此可悲下场。
因着这次将那些匪徒一网打尽,于路回京倒是十分顺遂,苏州府尹令了铁甲护卫一路护送昭和等人回京,路上肖小见这等架势也不敢招惹。
一路晓行夜宿,到达京都的时候已是春暖花浓的三月,因着旅途的疲惫,大家都要好生的修整一下。
文光和蕊儿、来宝同阿吉一起陪在后宅里头,阿吉得尝了一回夙愿,又有小伙伴的陪伴,性子比从前开朗了许多,镇日里可高兴着呢。
皇觉山上,山腰间的亭子上,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临栏眺望。只见山道上一辆华丽的黄幔马车缓缓行驶,前后拥簇着不少人马向着山上的皇觉寺过来。
「娘娘,今儿皇觉寺可热闹呢。」
素衣女子微拧远山烟眉,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莲蕊,问:「你可知道那来的是谁?」
莲蕊也身着暗青色素衣,神色却依旧活泼,饶有兴致的对她说:「我跟小尼姑打听过,是蔺贵妃来上香还愿来了。」
「是她?」她眼眸微转,再次转目望去,看这阵仗前拥后簇锦绣繁华的样子,倒是比她这个皇后出行还隆重。
她久离皇宫,看来宫中的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叶思怡掐指一算,她离开皇宫已经三月有余,当初元和帝说亲自接她回京,如今日期已过,这蔺贵妃都来上香还愿了,那皇帝还没想着这里还住着一个皇后呢。
虽然并不期望回到那富贵牢笼,可是想起帝王的凉薄,到底让人心寒。
叶思怡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她就住在这半山腰的清净俺,因着皇觉寺时常有人来往,她住这边倒还清净些。
闲事看书礼佛,偶尔在山中走走瞧瞧,日子倒是比宫中过得自在。
莲蕊镇日在山里头闷的慌,还伏在栏杆边贪看那般人马,待得那般人马进了殿堂,便没得看了,不由得叹息一声。
叶思怡看她那副贪玩的模样,笑道:「瞧你跟猴似的扒在栏杆上,小心翻身掉下去,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瞧着太不像样。」
莲蕊一听赶紧缩回脑袋。
这时,山里头响起几声清脆的笛声,那笛声仿似婉转的莫非鸟鸣,悠扬动听,虽没什么曲调,却很是热闹饶有趣味。
莲蕊笑道:「这人不会吹笛子,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不像曲子倒像是鸟叫!要是我见着那人,肯定要数落他几句。不过倒是难得他隔几天就上山来吹一吹,每次吹的还不一样,倒是挺有趣的。」
叶思怡一怔,立在原处,定定的看着枝丫上的一朵粉红桃花,耳朵却专注的听着那笛声。
「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原来是个书生!」
莲蕊激动的指着对面的山上汉白玉的亭子里那个身着鱼白袍子的年轻人,远远看去,乌发白裳,身姿如竹,很会惹人遐想,只是远远的看不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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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贵夫荣 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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