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语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道:「这位公主来了寺里一年,她身边的小丫头指东骂西,刻薄无礼,便是公主自己,平日里也是毫不掩饰对咱们的瞧不起,多有傲慢,师父何必自讨没趣。」
惠法却不同意她,「公主之尊,傲慢自是有的,师姊何必介怀。」
虚云师太摇摇头,示意惠语出声叫门。
一会儿,法雨自里头出来,见是虚云师太领着惠法和惠语,撇撇嘴,冲着虚云师太合掌行礼,又向着惠语道:「哟,这不是惠语师父吗,前些日子我请师父来这里看看有多冷,师父怎麽都不愿意,今儿怎麽愿意屈尊降贵前来了?」
惠语面色一红,冷哼一声。
法雨也哼了一声。
前几日倒春寒,惠语管着寺里的俗物,她便去问惠语要些木炭,结果遭她一口拒绝,只说寺里木炭本就不多,法雨一气之下便和她争吵了起来。
虚云师太合掌道:「法雨姑娘,公主此时方便吗?」
法雨对虚云师太倒是不敢造次,刚想答话,便听见里头传来灵药的声音——
「请师太进来。」
法雨便引着虚云师太进去了,关上门前又冲着惠语扮了个鬼脸,才大摇大摆地将门关上。
见惠语气得面上一红,惠法开口宽慰道:「别生气,你瞧她的鬼脸多丑啊。」
屋内,灵药看着法雨引虚云师太坐下,又为她奉茶,便笑着说:「我这里清寒,只能为师太奉上一盏桐城小花。」
「龙眠山上茶,紫来桥下水。此茶吸取龙眠山灵气,清香甘醇,好茶。」虚云师太闻了闻茶香,嘴上说着,心里却还在思量。
上一回与这位公主相对而坐,还是她初入明感寺时,娇娇弱弱,不言不语,与她说话,十句倒有九句听不到回答,眉宇间也满是不平和倦怠,没说一会儿便皱着眉头不想搭理人,好在还有些公主的教养,没有直接赶客。
她的小丫头法雨则泼辣得紧,大约是与寺中的尼姑们有了些许误会,从此变得更加蛮横,成日里见谁就呛谁,虚云师太作为明感寺的住持,没少听到寺中尼姑们的抱怨。
可今日再见这位十公主,却感受到了平静。比那日在药师殿中还要平静。
虚云师太犹豫开口,「公主,那日药师殿的事端……」
灵药静静地看着她说话,眉眼平静,含了一丝笑意,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那日公主遣侍卫封锁了药师殿,又将此事按下,贫尼感激不尽。」虚云师太诚心道。
灵药笑了笑。「我既在寺中舍身,便也是寺中一员,明感寺的声誉也关乎我的声誉。不过,师太久不问俗事,日後还需多加上心才是。」
虚云师太默然良久,才轻声道:「公主教训的是,贫尼省得。」
「怎麽是教训呢,只是闲谈罢了。」灵药接过她的话认真回道,「我日後还要在寺中修行,请师太多担待些。」
虚云师太点点头,道:「公主日後若有事,多与贫尼说说。」
灵药笑着点头。
话已说尽,虚云师太不善寒暄,便站起身告退了。
法雨跳了过来,看着桌上未动的茶水,捧起来一口喝掉,抹抹嘴巴埋怨道:「下回不给她上茶了,泡了又不喝,浪费。」
「好喝吗?」灵药笑着问她。
法雨猛点头,「香香的。」
「那就不浪费。」灵药笑道,「快去换衣服,咱们下山去。」
法雨高兴地应了一声,复又迟疑问:「万一被发现了怎麽办?」
灵药自顾自地披上外头的霜色衣衫,不理她。
法雨见公主淡定便也不再迟疑,服侍着公主换了衣衫,又打点了下,往背囊里装了几两碎银子,叹道:「公主,就这麽点银钱,能出门吗?」
「咱们就是出门挣钱的。」灵药笑着将束成男子发髻的头顶再插上一根玉簪固定,转身去给法雨瞧,「像不像少年郎?」
法雨回头看自家公主,眼中不掩惊艳之色,啧啧赞叹,「公主好生俊秀!」
额发全梳至头顶成发髻,用一根简朴的青玉簪固定,露出一张白生生的面容。
天下间漂亮的美人儿不少,可少的便是十公主的这种美。
她眼睛并不是很大,脸庞也不是很精巧,便是嘴唇也有些薄了。她若静坐不动,有种慵懒颓废的气息。可她一起身,处处皆是美,即使是一咬唇、一蹙眉,或是微微一笑,都美得令人惊艳。
世间尤物,不过如此。
主仆二人着男装,便往後山而去,绕是绕了一些路,但求能顺利下山。
法雨的背囊中,装了五条帕子,而她们今日的首要目标便是京城守备军火器营翼长那位有口臭的夫人。
山路崎岖,又因才下过雨,一片泥泞,晌午才到了山下,灵药一身霜色衣衫上已被甩了许多泥点子,一双鞋也是脏到了极致。
同样一身脏污的法雨连连抱怨,「公主怎能受这样的苦!早知如此,便雇轿子又能费多少银钱。」
灵药不以为意,笑道:「咱们还背着一万两的债,腰里连整银子都掏不出来,你就别抱怨了。」她指了指山脚下搭着的草棚,「今日就吃汤面吧。」
这牛首山山脚下,常年开着一家歇脚棚子,售卖扬州炒饭、素汤面、热水等物,供着上山的游客、善男信女。
上一世刚进明感寺时,法雨常偷偷下山,为她端一碗素汤面上来,讲述山下的好玩之事,只是後来她逐渐疏远了法雨,便再也没吃过这素汤面了。
今日草棚虽无多少歇脚食客,却也只剩一张方桌,主仆二人便择方桌坐下。
要了两碗素汤面,店家自去整治,法雨听着四周的游客窃窃私语,气得坐不住——
「乖乖,这小公子长得雪白粉嫩的,真好看。」
「这麽肮脏的地方,他也来,看不出来是什麽身分。」
「你去搭讪,问问来路。」
「啧啧,这通身的气度,定不是寻常的公子哥儿。」
法雨气得一扔筷子,灵药却按住她。
「好歹也是佛寺里出来的,一点定力都无。」灵药不以为意,轻言劝道。
「公主就有定力吗?」法雨不服气地小声说。
「没有啊。」灵药笑答。对上法雨气鼓鼓的小模样,「可我就喜欢听人夸我呀。」
法雨噗嗤一笑,顿时心头不气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却听马蹄声靠近,几声嘶鸣後,止住了。
草棚里的众人皆往来人看去,来者二人,十二三岁的小童系马,十八九岁的青年则往歇脚棚子而来。
一袭鱼白缂丝锦袍,温润清冽,头发束起,正中一顶白玉小冠,青色的冠带系在下巴上,勾勒出极其俊秀的弧线。
草棚里人人屏息静默,都被此人的相貌气度所折服。
法雨一时瞧呆了,推推自家公主的胳膊,轻声道:「公主,快看。」
灵药并未看那男子,不是她傲娇,而是在想事情,要去看东阳长公主需要许多银两……
那青年径直往灵药和法雨这桌坐了下来。
小童疾步赶过来,声音清脆道:「店家,两份扬州炒饭。」说罢便站在自家公子身旁。
法雨一时间心慌意乱,低下头不再与此人对看,侧身对灵药附耳道:「这公子好英俊。」
灵药回神,接口笑道:「可有我俊?」笑着抬起头来一看——
因对桌而坐,她猛然抬头,不禁一呆。
青年恍若星子般灵动的眼眸闪烁有光,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不禁怦然。
忍住心中的悸动,灵药赶紧低下头。
法雨见状凑上她的耳朵笑道:「如何?」
纵然两世为人,灵药仍有些羞赧,红云立时从耳朵漫上了後颈。
店家为她们这一桌奉上两碗汤面、两份炒饭。
灵药和法雨同时垂首,低头用面。蔬菜汤底,洒了些香菇,淋了素酱油,入口鲜香。
灵药吃得额上出了细汗,吃着吃着,碗面前掉了一粒米,本着吃食不要浪费,她捡起来就吃,再次拿起筷子时,脑袋突然炸开——她吃的是汤面,哪里会有米粒啊?
天,她竟然、竟然捡了别人掉下来的一粒米吃了……
窘迫的抬起头,见那青年拿着调羹的手稍稍顿了下,便继续垂首吃炒饭。
还好,还好,灵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没人看到。
坐立难安的吃完汤面,灵药付了钱,便逃也似的拉着法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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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翻红 上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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