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还不若留这儿有希望。」那小丫鬟说着就冲芽儿挤挤眼,「像荷香那样,说不准能被抬作姨奶奶呢。」
「她……她不就是那股子风骚劲儿勾搭了大少爷么,什么姨奶奶……」说白了不就是个暖床的……
「风骚是风骚,之前让虎子哥和大林子为她打架被罚,结果俩还都不怪罪,可不就是她厉害有本事么,如今趁着大少奶奶有孕勾住了大少爷,也总算不会祸祸旁个去了。」她拉了芽儿瞅过了四周才低声道,「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你别往外秃噜嘴了,是跟荷香要好的清秋说的,荷香她这月月事没来……」
「月事——」
小丫鬟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你轻点声啊!」一壁警惕环向四周见是没人才松了口气,拧着眉头道,「还不知道确不确实呢,清秋千交代万交代不许我说出去我可是看在跟你关系最好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得保密!」
芽儿紧忙点头,猛地推开那只碰过蚜虫的手,跟生吞了虫子似的恶心,「好好说就是了,干嘛拿手啊,恶心死了!」
俩丫鬟提着打虫的药剂笑闹离开,殊不知对话尽落了站在芭蕉树后的主仆俩耳中,身形羸弱的宋筠溪脸色煞白地扶着芭蕉叶子,死死凝着那方向,为刚刚得知的讯息内心震颤不已。
「小姐您刚怎么拦着奴婢,就该让奴婢上去撕了她们嘴!」浣竹亦是气得浑身发颤,觉察到攥住自己那手的力道,这会儿并顾不上。
宋筠溪似是方回过神,放开了擒住浣竹的手,踉跄了一步身形往前去。
「小姐……」
宋筠溪仿若未闻,径直往封墨台的房间寻去,因刘渊的缘故到底还是受了影响,这些时日封墨台为不打扰她便在客房处理公务,她一直以为是体贴,却不想后面就有这隐情,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些感动可笑之极,全然不察指甲已经陷入肉里,脸色亦是骇人的惨白。
浣竹紧紧跟着,却一个不察险些撞上突兀停下来的宋筠溪,正要开口,便瞧见了未全掩上的门内正上演着不堪一幕,骤时失声,凝向同样骇然的小姐,后者的脸色已不能用阴郁来形容,直勾勾瞧着那里面,一动不动,说不出的可怕扭曲,作是小心陪在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宋筠溪盯着的,是封墨台那张脸,掺杂爱意,悉数发泄在底下那人身上,替那卑贱女子抹去嘴角,一幕一幕宛若定格生生刺痛眼眸。
——「你可知我最喜的是你什么——温柔体贴,怎舍得辜负你。」
「小荷儿真香……」
——「世间最曼妙的事就是听你抚琴一曲,当真是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你这妖精当真是要了我命了。」
「那……比夫人呢?」
那声音有一瞬停顿,似是丧气,「提那无趣的作甚。」
——「卢氏那桩是意外,我保证,除你之外,你我之间再无旁人。」
「奴婢照大少爷说的瞒着,可肚子要是大起来也瞒不住呀,到时候……」
「我封墨台的孩子,自然是要名分的。」
——「我们有孩子了,将来还会有很多,男的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女孩儿最好像你那样温柔美丽,学琴学画儿……」
「那夫人那……」
宋筠溪听着里头倏然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里面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却听到封墨台复又开了口,「且先瞒着,在她顺利生下孩子之前。」
仿若一兜冰水从头浇下,浑身的血液被冻住,寒意彻骨。曾经的甜蜜情话与今朝对比,讽刺至极,她紧紧地咬着牙根,拳头牢牢地握着,尖锐的指甲已经陷入手心里,一滴又一滴的殷红液体与眼泪一道坠下。
不,她没有孩子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孩子的存在。宋筠溪回想起从宝芝堂回府一路的惴惴惶恐,眼下悉数化作了复杂怨愤……
因为服用药物的缘故,以及她心切,所以才造成了大夫的误诊,宝芝堂的大夫诊断后说的话一字一字敲碎了她所有期盼,亦是因为药物太杂,使她的身子成了不易受孕的体质。而那卑贱的下人却怀上了墨台的孩子,那个她做梦都想要的孩子……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冲进去撕碎那贱婢,同样,也想质问封墨台,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她明明做到了他喜欢的样子,而今看全是笑话,那女子宛若水蛇般带着情事后的娇媚,却是封墨台从前不会喜欢的,现如今却为何又感兴趣了,宋筠溪一张脸疼得刷白却又固执受虐地看着,心中的声音刺耳叫嚣。
然她还未丧尽理智,手上传来的剧痛,与身体的,令她忍着突突欲裂的头痛,连一点声响都未发出静静伫立门口,显得愈发冷静出奇。
「小姐……」浣竹忧心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宋筠溪恍若未闻,脑海中尽是封墨台最后所言——究竟是为保护她,还是为保护那名贱婢才说了最后那句……她瑟瑟发寒,心中怨恨与惧意交杂,将本就脆弱的心防彻底击溃,整个人如浮萍瑟瑟,竟生了一股被天地摒弃的凄凉。
晕眩突然袭来,宋筠溪踉跄了身子,幸好被浣竹及时扶住。
「——扶我回房。」
几乎是逃一般的,宋筠溪快步离开了那扇门前,而在她的身影消失之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封墨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似是往外探看,最终停留在地上两三滴血迹上,覆下阴翳之色。
这厢许氏的苑子里却是与那处截然不同的热烈,沈如意带了大粽小粽串门,趁着天气好,晒晒太阳聊聊天,一壁逗弄逗弄粽子们,甚是惬意。
「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许氏在旁给大粽小粽挂了个玉观音的坠子,封晏和沈如意遇险的事到现下还叫她心惊肉跳的。「也真是亏了菩萨保佑,每每总能脱险,许是她在天上护着你们……」许氏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想起昔年挚友又是忍不住一阵伤怀。
而到了口欲期的两只抓住玉坠子便往嘴里塞,叫宛桃和封文静手快抢了下来,给别在了胳膊袖上。
封文静看着母亲那样子,宽慰道,「照娘说的,苏大伯娘这么好,来世一定是福报,说不准啊早早投胎为人到了好人家呢。」
沈如意颔首,蕴着浅浅笑意,像是附和封文静所言的,看着后者同大粽小粽玩着,一壁用自个制的毛球逗俩玩儿,却不料大粽玩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是不是尿湿了?」封文静一面说着,一面往他褥子下一探尴尬笑了,「还真是,嗬,都快淹了。」说着便利落抱起大胖粽子递给奶娘让她去换了。
沈如意瞧着她那娴熟手法,眸中笑意更暖,「我不在的时候,多谢三婶和妹妹照顾他们了。」又后知后觉道,「文静她……」
「不用你教的法子也能顺畅说了。」徐氏顺着瞧去,眸中亦是蕴了笑意,「阿晏和你遇险,文静心急,结果那日大伯带回那两具尸体,在文茵刺激下反而好了,也是幸事一桩……所以就不用同我们这么见外了。」
封文静点头,揪着心中疑点问道:「不过怎么那两具尸体上会有母亲给你们的信物,害得大家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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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下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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