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尚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道后扯了去,几乎是被人带着跑了起来,原本怕宛桃跟丢抓紧的手变成了成年男子修长的大掌,热度源源不断的从接触的地方传来,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修长背影,就被身后追着的那尖叫声惊得自发跟着快跑了起来。
「子阙,那是子阙,啊啊啊啊——」
淮河畔的风裹挟着夏日热气,人流如梭,男子拉着少女的手身姿灵活穿过人潮,而身后追逐着不少狂热的姑娘,也有不明所以的好事者亦是加入跟随,队伍越发壮大。
沈如意只听得耳畔风声呼呼,周遭嘈杂声如这后退的风景褪尽,余下一颗心砰砰砰砰跳动剧烈的声响轰鸣回荡。不知跑了多久,她只觉得心跳快要负荷不起,步子被拖得跌跌撞撞气息加重,想甩开他的手停下。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一回身直接揽着人避入了巷中暗处。呼啦跑过去了一伙人,依旧直追着而去。
夜深,无人处寂静。
沈如意捏了捏被放开的手,感受手心一片湿濡,不知是汗湿的还是紧张的,而男子靠墙似乎也是在平复气息。
「……子……子阙?」沈如意绝不承认自己的声音抖是因为碰见两辈子都仰慕的人,推脱到因为跑了一阵上。
男子闻言顿了顿,覆着面具,一双墨色深沉眸子映着光影,平静无澜地凝向她。
沈如意避而垂首,右手按着左手拇指第一关节后的凹陷处,还是从前世带来的习惯舒缓心脉,是少见的紧张。传闻子阙鲜少露面,仅有几次却也是背影,或是如今日这般遮面,而偏偏其创作诗词又是那般惊才绝世,那一层神秘亦成为受京中女子追捧的缘由之一。
出名不过数载,可也就这短短数载刻印在了沈如意心上,诗词佳作,由词及人,也无怪乎这些姑娘们家们如此,连她都不可免俗。
殊不知恰是她那无意识的举动,令转身欲走的男子倏然停驻,眼前浮起相似一幕,眸中暗潮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喷薄而出般,在他伸手抓住她手腕的一刻,却见她停了这动作仿佛那只是不经意而为,「……」
沈如意被陡的拉住,几乎抵在那人胸腔,面具随之歪斜露出本来面貌,那双澄澈鹿眼中盛了不解,因他举动拢了秀气眉心。
「沈如意?」随着那三字落下,他放开了她的手腕,动作里带了一丝迟疑。
「你识得我?」沈如意呐呐,索性将半挂的面具摘下来握在手中,心里那股子雀跃渐渐按捺下。
面具下似乎发出一声低沉轻咳,片刻后,「久仰大名。」手在暗处相互摩挲,似乎是要消去碰触带来的不舒适感受。说不适却比以往的症状轻了许多,由此生了几分暗疑。
「……」沈如意有一种被戏嘲的错觉,可偏偏那人再未说越格的话,只那四字之后便打消了相谈的兴致。真论起来,久仰大名这几字倒也不算错,这京城约莫一多半的人都认得她这位沈国公府的嫡小姐。
只是……
沈如意蹙眉,一双眼眸紧盯着面前不远的这人。他虽则只是带了半张面具遮了上半面容,
可自己却如何都认不出这是哪个。想到自己被他认了出来,而她却认不出眼前这人,多少有些觉得……不公平。
只见古朴的面具下露着那人微微轻抿着的唇,昏暗的光照显得那人下颚冷峻——真是个矜贵内敛之人,沈如意腹诽道。
巷子狭窄仄长,二人躲身此处避过了子阙的拥趸,却没躲过提着花灯跑闹的小孩儿,笑笑喳喳避过堆放的杂物蹦跳而来,落在最后的壮实小胖子没蹦起来撞到了沈如意,后者不防被撞,无意识竟揪住了男子衣裳却带着人抵在了冷硬墙面上。
唇,印上两片凉薄,姿势强悍霸道。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掺了几许墨香,全部的注意仿佛都集中在碰触的地方,触感柔软,混着冷冽气息。
沈如意睁得溜圆的瞳孔中倒映出男子古井般深邃眼眸,似难掩惊怒。只是一瞬怔愣,她就被狠狠的推开了,踉跄两步直至后背撞在墙上头才才稳住,一张娇颜霎时鲜红欲滴。她她她她她……
男子凝向她的目光犹是复杂,不甚明朗的月光清辉洒下来,半张脸颊隐没在黑暗中见不清神情如何,下一刻就倏然拂袖离去,仿佛不欲再多呆片刻。
「小姐,小姐……」小巷外传来宛桃着急唤声,沈如意方回神找了过去。
宛桃看着自家主子可真当是要哭出来了,一颗心好不容易安稳落了地,「小姐,你没事罢?方才您怎么拉着一男子走了,可急死奴婢了!」
「……」沈如意无言以对,亦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十分跌份儿。于是在那小胖墩往回跑出来的时候直接劫了他手里的花灯。
小胖墩登时不依了,踮着脚要抢,「还给我,快还给我!」
「别在这处乱跑,撞着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沈如意故意将花灯举高,一本正经地教训小娃娃。
「你跟哥哥羞羞脸,羞羞脸。」
「……」沈如意哽住,原本想还了花灯,这下直接提了一吹,将里面的灯烛直接给吹灭了再塞回了他手里。
「小姐……什么……羞羞脸?」宛桃觉得她好像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
沈如意忆起方才的画面,绯红漫到了耳根后,「没意思,回去了。」
两人往马车的方向行去,宛桃看着娇娘明显有什么的神情心底就跟小猫爪子挠似的好奇不行,却是不敢问,只遥遥眺了小巷的方向暗生旖旎念头。方才娇娘拉着的是那位名动京城的子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马车那处萧若棠正巧在,原来是沈如意不见来着人四散找的,如今看到她回来立马迎了上来。「娇娘没事罢?」
沈如意稍稍回避了些,「只是人多走散了。」随后瞥见他身后并没有应该跟着的几人,「思娘她们呢?」
「底下的人都寻你去了,怕顾不过来便先将人送回去了。」萧若棠风度翩翩答道,心中暗喜这独处的机会。「娇娘还想瞧看什么,我陪着就是。」
「不用了,我也有些累回去罢。」沈如意并不喜他的殷勤淡淡道,自顾上了马车。
萧若棠在原地失神片刻,只得作罢,命车夫回去。
一块丝绢在巷子里被风卷起,飘向颀长身影处,来人俯身拾起地上掉落的玉佩却被绢帕盖住了手背——醉卧千山下,风过谢桃花。
男子的目光触及那绢帕上绣篆体小字的比划勾时骤然紧缩,与玉佩一同紧紧拢在了手心。
回到沈国公的沈如意由宛桃搀扶下了马车,下意识往身上一摸,却没摸到自己惯用的那一方帕子,便让宛桃上马车上再看看,得到都没有的答复后作了罢。
「大抵是方才掉了,算了。」合着也不怎么贵重,就是上面的诗词,是沈如意挑喜欢的绣在上面。
她回来得晚,一路行来倒是安静,等入了自己的小苑,看绿厝正坐在耳房门前打瞌睡,听宛桃咳嗽了两声才急急起来侍候小姐洗漱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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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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