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可能比这个情况还要更糟糕一点,他连说话都是非常虚弱的,声音低如蚊声。
颜筝连忙安慰道,「神医已经交待过了,您身上刚被换了一半的血,身体虚弱是正常的,大约要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气力,至于要完全养好,没有个半年恐怕是不行的。不过,您醒得那么快,已经比神医预估得要好了,我想父亲您一定可以很快就好起来的。」
她想了想问道,「父亲,我让长生送您回书院吧?」
安烈侯却摇摇头,他虽然头昏沉沉的,但是为了不让女儿担心,却还是尽量说着俏皮话,「不必了,我就在这里住着也挺好,可以和肉团子比比谁恢复得更快一点。」
他顿了顿,「家里怎么样?」
颜筝忙答,「夫人晓得您给弟弟换血,感动地哭了好几回,她也在外面守了一夜,天快亮了我看她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让人送她回屋的,她还不晓得您和弟弟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告诉她院子里的人了,等她一醒就会知道的。」
她顿了顿,「大哥那边,起初挣扎地厉害,不过折腾了几个时辰,他也折腾不动了,这会儿好像已经睡着了。至于秦月娘,她实在太娇弱了,打到十二大板时就已经昏死过去,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就让人停了下来,现在已经送到了南边的庄子里养着,以后该怎么办,等您好了再说吧。」
南边的那个庄子,是颜朝母亲卢氏的陪嫁,将秦月娘送过去将养,还是十分妥当的,至少卢氏的娘家人不会趁机虐待她。
安烈侯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道,「秦月娘的事你处理地很好,就这样吧。」
毕竟那也是他亡妻的外甥女,真的被打死了,舆论有亏,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静悄悄地送出去,圈养起来比较好。
他想了想又道,「筝筝,你也知道没有两日就是二月十六了,一场战争一触即发,当然也有可能是虚惊一场,不过不论如何,我们安烈侯府必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不论谁胜谁负,都要竭力保证侯府的安全。我的私章你还是留着,若有什么变故,我允许你不经通报依靠自己的直觉行事。」
这几乎已经是安烈侯能给予的最大信任了。
颜筝当然十分感激,她喃喃说道,「父亲,您……」
安烈侯笑笑,「你虽然来我跟前时间短,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你不只长地像我,各方面的能力也都类我,我其实很欢喜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来到我身边的,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现在,我将我的私章交托给你,该怎么样做全凭借你的心。」
颜筝大震,「父亲!」
她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一眼就窥破了她的心思,更没有想到的是,在知道她目的不纯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安心将代表着他权力的私章交给她,这是怎样的信任啊!
有泪滴从眼眶中滑落,她低声说道,「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善用您的私章,绝不会做有辱您名声的事来,我发誓,我会保护好侯府,保护好家人们!」
安烈侯惨白的脸上现出笑意,他挥了挥手,「我困了,你忙去吧。」
颜筝心中别无他求,只希望她前世今生所在乎的那些人可以平安,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
与安烈侯道别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入了宫。
安雅公主和贤嫔见她回来终于宽了心,「筝筝,你弟弟怎么样了?」
安烈侯的小儿子中了毒之事早已经传遍了皇城,安雅公主和贤嫔都为颜筝担心,她们对朝堂的事一无所知,这样的关心纯粹出自于本心,是她们真的将颜筝看成了自己的家人。
颜筝感激地道,「多谢贤嫔娘娘和公主的关心,我弟弟的毒已经解了,只是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
她将话题岔开,「不知道景王殿下安排了何时送贤嫔娘娘和公主出宫?」
正说着,景王进了来,「筝筝你回来了,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呢。」
他脸色有些凝重,比起之前的轻松面对,显然已经不那么自信了,「安烈侯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如此,留在宫中便更加危险了,后日就是二月十六,我怕藩王们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事不宜迟,今夜我就送你们离开。」
贤嫔犹豫,「那陛下那里……还有姜皇后那边,该怎么交待?」
景王笑笑,「要送母妃和妹妹离开的主意,是父皇出的,也是他要我今夜就送你们离开。至于姜皇后那边,她如今还病着呢,给她过生辰也不过就是父皇要撤藩的一个借口,没什么好惧怕的。」
他顿了顿,「你们现在立刻就收拾一番,等到夜里,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颜筝想了想,犹豫了再三,还是上前一步问道,「景王殿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您可否替我解惑?」
「哦?说来听听。」
颜筝道,「我父亲无法出席后日的宴席,陛下等同少了左肩右臂,那么胜算已然下降了几成,既然失败的几率高了,为何不取消这次宴席呢?」
她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陛下提出撤藩,藩王不允,这才有了双方一战的根据和缘由。可若是陛下没有提出撤藩,那么藩王们又有何理由行谋逆之事?须知,名不正则言不顺,就算是藩王们举事也都需要有个借口,没有借口,就算胜了,也堵不住天下攸攸众口。」
景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可是……」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父皇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离二月十六只有两天了,四位藩王已经俱都在城外,皇城内也想必都已经埋伏了他们的棋子和兵士,若父皇此时取消生辰,不仅要被天下苍生耻笑,还有被四藩小瞧。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不会谋逆了吗?不,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反定了!」
双方都花费了数月甚至数年所作的部署,不会因为生辰宴的取消而有所改变。是永帝收复四藩的藩地将整个夏朝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是四藩吞并永帝的国土开创一个新的纪元,是非成败皆在此一举了。
颜筝沉默良久,「所以这次真的很危险?」
景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好。我们对四藩的实力了解不多,只能说我们自己的准备虽然充足,但因为安烈侯的事……多少现在还存在着漏洞……不过,谁知道呢,父皇毕竟英明神武,这些也都早就在他预料中吧。」
他拍了拍她肩膀,「别想那么多,快点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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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不安于室 卷三 第51章[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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