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认夫 上 第五章

  「赵公子,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绿蚁呐呐地问道。
  「蹭」地一下子,沈明锦红了脸,赵益之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强自镇定地道:「就在你给槿姑娘梳头的时候!」
  「呀,赵公子你好厉害,我一点都没听见,不过,」绿蚁瞬地换了脸色,厉声道:「若有下次,绿蚁是要报告鸾姨的,这可是槿姑娘的闺房,怎么可以随意进出!」
  赵益之一张青涩的脸,越发驼红,见明锦漠然地站在一旁,并不理他,忙哑着声道:「锦儿,我就是想吓吓你!」又想起一事来,忙道「」今天,今天是你家槿姑娘生辰啊,我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
  说着,有些犹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沈明锦:「这是我亲自给你刻的印章,玉石是跟着师傅从高山上找到的!」
  沈明锦接过荷包,看着赵益之尴尬地立在她面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想着他自幼性格腼腆,跟着整日玄乎邪乎的师傅,估摸也不太懂这些男女大防。
  赵益之和她年纪相仿,听鸾姨说,因八字和生母冲突,自幼被家里送给神卦无道子当徒弟,也有十年了,一直未听闻那边有人来接他。
  无道子缠磨了鸿姨好些年,她一来青玉楼便认识了这个整日默言无声地跟在无道子身后的小徒弟,算来,也有八年了。
  「益之,前头挺热闹的,你跟我们去看看吧!」沈明锦说完,仿若无意地瞥了下绣着木槿花开的屏风,白色的底纱,有些微透,这般看过去,隐隐能看见落在地上的舞衣。
  赵益之点头,又恢复了平日里静然无声的模样,沈明锦眼眸微暗。却不知跟在她们身后的赵益之,唇角极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到了二楼中间,便见下头大厅里还站着许多人,却极为安静,只听鸾姨笑道:「这位爷,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今个是青玉楼众位姑娘初次登台,赎身的事,不妨明日再谈?」
  沈明锦探着身子楼下看去,便见人群前头,有一着了一身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身上的料子,是宁安县都不曾见过的。
  注意到他,倒不仅仅是因为衣裳料子,而是那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与青玉楼来来往往的人迥然有别。
  宁安县虽是江南的一个小县城,但是,江南盛产丝缎,衣裳料子也是别的县域不可比的,既是连见也不曾见过,那必是来自北方了!
  想来就是他愿意出两千两银子了,只可惜,两千两银子,还不够众位姊妹的散伙费,不然,倒真的可以考虑让鸾姨将她带到官府给她弄个卖身契!
  青鸾见这人并不为所动,淡漠地站在台下,对着提着小红花篮子的丫鬟微一使眼。
  便见下头梳着蝉髻的绿水水机灵地提着篮子走到那人跟前:「爷,这是槿姑娘的小红花,您要不要也投几朵?」
  锦衣男子并不接话,一个跃起跳到了鸾姨站着的高台上,惊得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直视着鸾姨,寒声道:「那个跳凌波舞的姑娘,我要带走!」
  鸾姨眼眸微闪,笑意盈盈,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位客官既是坚持,妾身也不好多加推辞,这边让人将木槿的身契找过来!」
  明锦觉察到身后的益之忽地发出寒气,一回头见他瞪着眼,握紧了拳头,忙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根本没有卖身,哪来的身契,鸾姨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果然,下头往前走着的鸾姨,忽地往台下跳去,大声喊道:「逮住了!」
  便见人潮中忽地涌过来一批护卫。
  青玉楼能在宁安县安然这许多年,自是有自己的一套护卫班子。
  锦衣男子眼皮不动地抽出了手中的剑,在青玉楼的一片温热的烛光下,亮着的剑身生生地流淌出些许寒意,站在外围的人,早已顾不得围观,退到了门外。
  又舍不得走,继续踮着脚看。
  「这几个,恐怕不是对手,锦儿,你先回房!」赵益之叮嘱道。
  却忽见楼下的锦衣男子猛地看向了沈明锦这边。
  绿蚁惊恐道:「他,他认识姑娘!」
  赵益之将二人往回廊上一推,抽出腰间的软剑从二楼上飞跃下来。
  沈明锦被刚才那一眼看的瘆的慌,担忧地看了一眼益之,见他犹自瞪着她,又怕她在,益之会分心,狠狠跺一脚,皱着眉进了里间一间屋子。
  绿蚁宽慰道:「槿姑娘,赵公子拳脚功夫一向好,定会没事的!」
  赵益之自幼跟着无道子习武,根底是有的,可是毕竟也不过十五岁的儿郎,骨骼、力道和中年男子相比,还是十分悬殊啊!
  今天青鸿姨姨也上台了,却没见无道子师傅过来,想必又关在小屋子里炼丹药!
  沈明锦招来绿蚁,吩咐道:「你去平原巷子里最里面一间院子,就在门口喊,有人来抢青鸿姨姨!」
  那老头,一炼丹雷打不动,可是,青鸿姨姨,他还是要管的!
  绿蚁应下,从青玉楼到平原巷子,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在在鸾姨的惊呼声中,赵益之从高台上掉落下来,另一头的青鸿飞快地奔了过来,见益之捂着胸口,面有痛色,急道:「益之,你莫逞强!」
  锦衣男子一步步地逼过来,青鸿起身站在益之身前,素来冷艳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寒气:「你不用枉费心机,我们青玉楼不会将木槿交给你,你如果要在青玉楼下杀手,也要看看你能不能走出宁安!」
  「鸿姨,你不用管我!」赵益之捂着胸口痛苦地喊道。
  楼上的沈明锦听见下面的这一番变动,担心益之,拉开了门,走到二楼栏杆旁,对着底下众人道:「既是来给木槿姑娘赎身的,也该知道,木槿姑娘的身契一早便不在青玉楼!」
  锦衣男子寒如冰窟的眼看向沈明锦,那一眼潮潮寂寂,仿若要将人冻起来一般,「你会凌波舞?」
  虽是问句,口气却是笃定的。
  习武之人,眼神极好,尤其是对骨骼的判定,这姑娘腰肢柔软,举步轻盈。
  这种场合,沈明锦作死才认呢,「不,我不是木槿,我是木芙蓉!」
  「呵,芙蓉,京城里倒有一家有个芙蓉院!」锦衣男子嘴角下撇,旁若无人地低声自语。
  台后的白蘅微微一笑,如果,借着此人之手除了木槿,这青玉楼便是她一人独大了,但是,要是被鸾姨看在眼里,以鸾姨的手段,她怕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明锦正看着前面,丝毫没注意到高台的帘幕之后,那一双幽怨地投射过来的眼睛。
  见他未动手,沈明锦的胆子又壮了一点,「这位大叔,今儿本来是青玉楼选花魁的日子,木槿姑娘估摸今日是头牌,就这般与你走了,也忒不厚道些,观你衣着,也是非富即贵的,不若过个两日,多花些银子买了去便是!」
  锦衣男子眼睛里流过些许趣味,这人送上去,夫人定会满意的!月初听闻宁安县出了一位会凌波舞的青楼女子,昭国夫人吩咐务必要找到此人,带回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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