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的手一顿,哭声稍停,「娘娘,您跟陛下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沉默地盯着床帐顶半晌,脑子很空,不知该怎麽回答她这个问题。
「陛下怎麽能这麽对您呢,您可是几次为了救他差点没命。」说着,小桃红又低泣起来。
「为他舍命的人多了去,何止我一个人。」我语气淡淡。
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救他,我救他更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如果要把恩情和爱情划上等号,对我们彼此都不公平。
小桃红听了,不是很赞同的样子,气鼓鼓地道:「可陛下早就把您给忘了!您看他这麽多年也没想起您的好,老是冷冰冰、脸黑黑……还有那眼光,您看看朱妃的德行、看看新近得宠的彤昭仪,哪根毛能跟您比?这眼光也忒差了,奴婢都不知该说他啥好。」
我好笑地瞥过小桃红一脸鄙夷忿然的表情,亏得我寝宫没旁的人,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传了出去,如此背後说皇上的不是,谅她也没几个脑袋可以砍。
小桃红被我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震,颓然地瑟缩脑袋,「娘娘,您今晚真的惹祸了吗?」
什麽祸不祸,早八百年前惹下的糟糕事,如今事来了,躲也躲不过,这算什麽祸?我闭着眼睛不说话。
小桃红看我不说话,低头嗫嚅,「奴婢原本很高兴的……」
我偏过头看她。
她怔怔地停下手,低声呢喃,「您嘴里不说,可奴婢知道这麽多年来您心里一直惦记着陛下。奴婢原以为今日您与陛下这样应该能够冰释前嫌了……可是为什麽奴婢却感受不到您的一丝喜悦之情呢?」
我牵动唇角,冲她招招手,待她乖乖地探头过来,我伸手就往她脸上狠狠一掐。
小桃红鬼叫,「手下留情啊娘娘!」
我笑咪咪地道:「现在感受到本宫什麽之情了吗?」
小桃红幽怨地瞅着我。
我松开手,轻拍她的小脸蛋,「真不知你在瞎想什麽,我今晚确实闯祸了,只不过这祸可不是你想的那麽可怕。」我撇嘴,「我就是气不过他这麽翻来覆去地折腾我,你看到我浑身淤青了吧?可惜你看不见皇上的,估计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牙印呢。」
小桃红瞠目结舌,「娘娘您……」
我嗤之以鼻,「就准他捏我,不准我咬他了?就算他贵为皇上,我好歹也是皇后,凤体岂容他这麽折腾?那我不折腾他的龙体怎麽成?」
小桃红愣了半天,兴奋得直拍掌,「干得好啊,娘娘,您看陛下下手这麽重,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您下次就该下狠劲地咬才解恨。」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摆手道:「好了,你擦完让我睡会儿,我实在乏得很。」
小桃红忙点头,手下的动作更加利索。
等她将我浑身擦了个遍,再替我套上睡袍,我早趴着会周公好几回了。
小桃红小心地把被角掖好,静静地看了会儿,苦涩地摇了摇头,这才悄悄捧着水盆出去。
这一夜很漫长,我似乎很久不曾睡得这麽沉过。明明发生了很多事,可睡着之後脑子却空得很,只觉得整个人浮浮沉沉地飘荡在半空中。
一时间,我好像看见了整片皇城,又好像在俯瞰整个大祁皇宫。
一瞬间,所有画面飞掠而过,我忽觉背脊一寒,扭头竟出现在御书房的大门。
我没由来地抖了一下,正纳闷今天在君心殿摸了一整天,为什麽睡觉却是梦见御书房。可转念一想,也对,我在御书房待的时间最多,君心殿只到过一次,还是对御书房有感情。
我整个人跟半透明的游魂似的,轻飘飘地进入御书房。这儿跟我记忆里没有差别,可奇怪的是御案前坐着的人竟双鬓斑白,仔细看那张脸,居然是皇上!
我有些好笑,不久之前还在跟他滚床单,入梦就见他老了,我是存了什麽居心?难道他都那样折腾我,我还不够满足,在梦里隐晦地吐槽他吗?
我忍不住笑出声音,可这一笑竟惊动了御案前的人,一声冷喝随之袭来——?
「谁?」
我一呆,这也行?!
那人抬起头来,当目光触及我这边时,那张万年不变、波澜不惊的脸居然出现一丝裂痕,露出愕然的神情。
「是你?!」
我的梦自有我作主,我本想叉起腰说「没错,就是我怎麽着」,可嘴巴轻轻嚅动,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好像被自动消音一般。
我正纳闷着,皇上已经走过来了。
他一靠近,我就看清他的脸庞。
彷佛真的渡过了无数个岁月,他已垂垂老矣,不是当年面若桃花的少年郎,亦不是如今风华正茂的青年皇帝。尽管看起来老了,可给人的感觉依旧凌厉、锐气逼人。
「还回来做什麽?」
我怔了怔,嘴唇微张,想起自己说不出话来,於是乾脆地闭上了嘴。
他见我不说话,也跟着陷入沉默,静静地与我对视。
可我记得我是半透明状的飘浮物,难道他真看得到我?
我刚想移动,他便突然开口,「等等。」
我诧异地回头,只见他捏了捏眉心,面容带着疲色——?
「看来朕真的老了,你走了,必不会再回来,朕看到的不过是朕心中的虚影罢了。」
我没料到他会自嘲起来,索性杵在那看他还想说什麽。
他站在几尺开外,好像在畏惧什麽,既想靠近又不敢动的模样,片刻後才开口,「佟薇。」
忽而一声「佟薇」让我身子一震。
他的视线定在我身上,那双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浅浅的影子。
「佟薇,你赢了。」
彷佛在百般踌躇之下,他终於露出一抹释然,轻抬起手缓缓向我伸来。
我只觉得手脚被稳稳定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想撇开脸,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他。
「朕记了你一辈子,你赢了。」
酸意梗在喉间,我的眼角有点湿,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面颊微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我的脸时,轰的一下如烟散去,我猛地睁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可没等我伸手抹泪,有人已经率先将泪抹乾。
我微微一愣,床头静坐的皇上与梦中双鬓发白的他交叠在一起。
庄生晓梦迷糊蝶,我已经无法分辨究竟是当时梦迷,还是此时迷梦。
皇上轻声问:「你为何哭?」
我被梦中的画面所扰,一时分不清是醒是梦,迷糊地问:「你怎麽在这?」
「朕下了早朝,想来看看你。」皇上微顿,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皇后因何而哭?」
我盯着他高高束起的黑亮发丝,脑海里一时浮现梦中鬓发霜白的老人,一时又浮出昨夜龙榻上我俩交织在一起的青丝,十指交扣香汗淋漓、脸红心跳翻来覆去……这下我是彻底清醒了。
昨晚三更半夜从君心殿一路疯狂逃回凤仪宫的事应该不是作梦吧?我记得自己确实已经回来了,为什麽一觉醒来看见的还是皇上?
我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面上却半点慌忙都不显。
元佑嘉眼神一黯,「不早了,皇后若是身子无碍,便起来吧。」
我轻轻地点了下头,刚要坐起来,什麽东西顺势从双肩滑了下来,低头一看,猛地倒抽一口气。
小桃红这死丫头换衣服也不好好换,绑得松松垮垮的,有什麽用?
我尴尬地赶紧将衣襟收了收,把不该露的赶紧遮住。
皇上神色晦暗不明,明显不怎麽好看。
我估计昨晚他应该发泄够了,现在见我这样指不定以为我是在勾引他,可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是一个字,冤啊!
谁知道究竟是给谁害的……等等,昨天明明是他宫里的人把我丢进池里去的,压根不算我跑去勾引他的吧?
「皇上,昨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臣妾刚醒过来就被一群宫女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进浴池里。」我以一种兴师问罪的口吻气冲冲地先发制人,觉得这种时候该掌握主权,必须澄清这次的事根本不是我的个人行为。
这事肯定是他私下授意的,他要是敢说他毫不知情,我才不信。
元佑嘉面无表情地答,「昨夜之事不是朕授意所为。」
看吧,我就知道你要狡辩。我一脸狐疑,「哦,那又是何人授意?」
他沉默半晌,将脸撇开,「小海子。」
还心虚,你看,都不敢正视我了吧!我险些把鄙夷二字放上额头。
敢作不敢承认,居然让一个小小的海公公替你背黑锅,你可不可耻!
他感受到我浓浓的质疑目光,皱眉道:「你不信?」
我一脸正直地摇头,「不不不,臣妾怎麽会不信皇上。」
这回轮到他拿质疑的眼神戳着我。
我掩饰地轻咳一声,「这麽早皇上怎麽到臣妾的凤仪宫来了?」
这话一出,连我自己都陷入沉默当中,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撕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昨夜两人才这样那样完,半夜我自个先跑路,反倒好似皇上才是被吃完抹嘴不认、任人糟蹋的那一个……呸呸呸,谁糟蹋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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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后发落 卷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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