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走小娇娘 上 第三十三章

  雷声远了,他这才听见怀里呜咽的微弱哭声。
  萧且疑惑地拉开衣襟,露出云安在湿漉漉的脸。
  居然又哭了,还以为她回了家就不会再之前那种总是畏惧,没想到还是这么爱哭。
  萧且把云安在放下,说:「站在这里别动。」
  萧且钻进一个山洞,查看里面的情况。
  许久,都没听见什么声音。云安在又担心起来。里面该不会有野兽吧?
  「进来吧。」萧且从山洞里走出来。
  等云安在走过去后,浅藕色的绣花鞋已经全湿了。
  山洞里被萧且生起火,暖烘烘的。云安在蹲在火堆旁,伸着手烤火。
  望着身前闪烁的火光,云安在心里开始一点点有了悔意。当时只顾着救萧且,竟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她被人抓走,恐怕又要让有心人编排。
  算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嫁给太子了。
  云安在叹了口气,偏着头问:「义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萧且将树枝扔进火堆里,默了默,才说:「山伯每个月会下山贩卖兽皮,去集市路上的时候不小心撞了钟四娘的轿子。钟泽杨就让家仆打断了山伯的腿。山伯不认识那些人,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一对兄妹,慌乱中他捡到了那个妹妹落下一枚玉扣。」
  萧且语气平静,已经听不出怒意。
  原来山伯的腿是这样伤的,云安在又追问:「那、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杀了他们?」
  「杀人还要讲究方式?」萧且反问。
  「对呀,」云安在点头,「你不用在那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手的,可以在角落里杀掉他们。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做的。而你也不用逃到这里来。」
  云安在自己都觉得稀奇,她居然觉得萧且杀人这事儿是对的。还会帮他分析怎么杀人才更方便……
  萧且随意说:「我没想那么多,杀了就是杀了。」
  「可是你这样要怎么回去呢?」云安在急问。
  「回去?回哪?」
  「当然是回家呀!」云安在愣了一下,难道他根本没想过要回云家?
  「家?」萧且皱眉。
  是了,他之所以留在云家就是为了查那枚玉扣的下落吧。如今钟家的两兄妹已经死了,他的确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云安在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应了一声,低着头望着火光。
  过了好一会儿,云安在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字。
  「萧且。」
  「嗯?」萧且从火光里抬眼望向云安在。
  「我写的是萧且,你的名字。」云安在把树枝递给萧且,「义兄,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萧且很想说他认字没用,可是看着云安在伸过来的手,他还是将树枝接了过来。
  「照着我这个写。」云安在说。
  萧且看了一眼,开始在地上写。
  「写好了没?」云安在歪着身子望过去,赫然看见萧且写的是——云安在。
  云安在愣了一下,才说:「你是怎么照着写的?我写的分明不是这三个字……」
  「‘萧’字笔画太多了。」萧且说。
  云安在有些无奈地说:「笔画多也是你的名字,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姓笔画多就嫌弃它呀?难不成还能改了自己的姓?」
  萧且唰唰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说:「那以后就改云且。」
  云安在看着萧且在「云安在」三个字旁写下的「云且」两个字有些懵。她耐着性子解释:「不可以的,姓是不可以乱改的!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父亲?我没有。」萧且将树枝扔了,「名字是山伯起的,山伯也没有姓。他随便想了个姓氏就给我起了名字。」
  「抱歉……」云安在又一次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好像总是说错话。
  萧且望着云安在觉得有趣,她怎么总是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猫似的。
  云安在抿了下唇,走到洞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冷。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云奉启怎么还没寻来?
  「枢凌,你们镇西可有这种习俗?」心情略好的孙氏问一旁的穆枢凌。
  穆枢凌正望着月老发呆,她回过神来,说:「没有呢。镇西没有这个说法,倒是会在文熙河放一盏花灯,祈求一帆风顺。」
  「这样,那你也去求一签吧。」孙氏拍了拍穆枢凌的手背。
  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是奈何儿子不喜欢……
  「好。」穆枢凌跪在月老前诚心求拜。心里念着和云奉启的关系可以缓和。
  她看着「不思旧姻,求尔新君」的签文有些怅然。
  「不思旧姻」这四个字狠狠撞了一下她的心口。
  过去者已逝,当不必再思念过去之旧姻缘。穆枢凌忽然明白也许在她和云奉启相处的这两年里,并非云奉启因为介怀而冷落她。也许,是她还没有放下……
  看着穆枢凌手中的签文,孙氏也皱了眉。
  「嫂子求的是什么?」云安在凑过去。
  云安在愣了一下,难道在嫂子心里还惦记着表哥?她仔细瞧着穆枢凌的表情,心里越来越沉。
  一时间,云安在又开始生起气。现在惦记表哥有什么用?难道就能掩盖当年楚家落魄时,她抛下表哥远嫁丰东国公府的事实?
  云安酒忙笑着说:「依我看这是上上签,这是告诉嫂子忘记哥哥过去那两年的不好,从此以后啊重新开始,举案齐眉。」
  穆枢凌便缓缓笑开,柔声说:「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穆枢凌的错觉,她总觉得下山的时候云安在好像在有意避开她,甚至故意疾走了两步,留一个背影给她。
  云安在是生气。
  一想到穆枢凌在自己死后,舅舅和舅母意外身亡,顾家从此一蹶不振之际抛下楚郁,她就没有办法原谅她。云安在怎么都想不到幼时那个总是跟在表哥身后的穆姐姐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这两年,云安在试着无数次重新接受穆枢凌,哪怕是为了云奉启。可是只要一想到楚郁,云安在就不能不怨恨她。
  如今知道穆枢凌心里还念着楚郁,云安在就更生气了。不仅为了楚郁生气,还为了云奉启。她不配哥哥对她好!
  云安在真想问她一句:这国公府里的宗妇可做得舒坦?
  「阿瓷?」
  云安在好像听见楚郁在喊她,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再去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儿了。她低着头匆匆往山下走,脚步猛地顿住。
  她抬头呆呆看着立在山下的人,山下的人也在看她。
  楚郁眉心紧蹙,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从山上走下来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像受了委屈,低着头逐渐走近。那吸鼻子的小动作,和呆愣时眼底的凝滞……
  处处都是阿瓷的影子。
  可是他的阿瓷早就不在了。
  楚郁苦笑,「姑娘长得很像一位家人,是在下唐突了。」
  楚郁微微颔首,侧身让开路。
  秋日里的风向来不温柔,秋风从楚郁身后吹来,吹起他灰白的衣摆。楚郁便用手轻扶了一下衣襟,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有一根断指,十分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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