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大姑奶奶回门,下人也不怎么敢拦着她,毕竟是老太太可心疼的,老太太恼她是一回事,大夫人慢待她又是一回事,他们做下人的可不能真当她是那穷亲戚,几个铜板就打发了。
去禀告老太太,老太太大多时候是见她的,一来是心疼她,二来就是顾忌侯府名声了,姑奶奶回门,被拒之门外,叫人笑话啊。
安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穿戴华贵的样子,送她吃的玩的,对她也是尽心疼爱。
只是后来就没有了,因为没钱,买的东西没有府里的精致,不好送出手,对她们也就疏远了。
「老太太身子还好吧,」站在门外,顶着寒风,大姑奶奶问道。
安容见她都没有戴披风,替她凉的慌,不过想到老太太不大愿意见她,提醒道,「大姑母,祖母身子不适呢,估计不会见你。」
大姑奶奶眼神一黯,轻叹道,「我也知道自己招人烦,可是今儿姑母找你祖母有事,侯府最近出了不少事,我也听说了。」
安容轻耸肩膀,以她对大姑奶奶的了解,要是没事,她也不会回来,羞于见老太太啊。
松鹤院的丫鬟瞧见她进来,都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姑奶奶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安容望着她,心中叹息。
孙妈妈瞧见她,眉头微蹙了蹙,随即笑道,「大姑奶奶回来了啊,方才老太太还提及你,估摸着这两天你该来了,让奴婢去取二百两,老太太身子不适,就不见您了,奴婢这就去……」
孙妈妈这么说,大姑奶奶的脸更热的慌,像是个乞丐回来要饭一般,可是她除了道谢,没别的可说的了。
「我去见见老太太,我不闹她,」大姑奶奶低声道。
孙妈妈让她等着,先进屋禀告一声,方才让她进去。
老太太靠在大迎枕上,丫鬟伺候在一旁,看着丫鬟头上戴的饰物,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大姑奶奶越发觉得心塞。
等她见了礼后,孙妈妈搬了凳子来,她才坐下。
「老太太身子可好些了?」大姑奶奶关切的问道。
老太太看着她那一身打扮,眉头蹙拢了些,「老太爷生前,最满意的就是你的亲事了,没想到最后却……」
大姑奶奶眼眶顿时一红,这门亲事确实不错,她也着实享了几年福,可惜,「是女儿福薄。」
老太太见她这样,就一肚子火气,「什么福薄,好好的福气都是被你自己折腾没的,六年了,刘家分了没有,我给你的那些钱,是不是又贴补他们刘家那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爷们了?!」
大姑奶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气的老太太直皱眉。
孙妈妈赶紧劝老太太别生气,一边对着大姑奶奶道,「老太太切忌动怒,大姑奶奶若是真孝顺,就听老太太的话,回去把家分了,你这样,叫老太太如何帮你,莫不是又跟前年一样,给大姑爷谋了个差事,转过脸,就成刘大老爷了。」
对于刘老夫人偏心,舍得前途无量的小儿子,去将就大儿子的行为,要是换做别人,心都不知道寒成什么样儿了,也就大姑爷愚孝,愚孝的老太太恨不得拿拐杖敲死他。
他刘大老爷没有泰山了吗,刘大太太没有娘家了吗,侯府帮着出了力,最后得便宜的全是他,那回气的侯爷差点吐血。
侯爷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转过头就让刘大老爷回家抱孩子去了,对大姑奶奶也没了好脸色,再不许大姑爷迈进侯府一步。
老太太那句话说的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孙妈妈也不待见她了,当年可是把她也当做女儿看待的。
对于大姑奶奶这么傻的行为,安容也颇有怨言,因为老太太曾说过,她跟她很像,安容对着铜镜,从头扫到尾,她们哪里像了,半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安容却不得不承认,上一世的自己哪里比她精明了,所以这会儿瞧见她红着眼眶的样子,心底越发恼怒。
为什么侯府其他女儿一个比一个精明,她们就变的这么傻了呢?
安容扭眉瞅着大姑奶奶,只听她哭道,「母亲,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府上的老爷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都靠我们几个媳妇撑着,」
大姑奶奶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哥和三弟都升了官,正蒙圣宠,能不能帮着说句好话,我不求安怀侯府能复爵,只希望能有个一官半职,哪怕是外放,去边关,去苦寒之地,只求能找点事做,别在日日酗酒……」
「日日酗酒?就凭大姑爷一杯倒的酒量,他就是想日日酗酒,怎么酗?他几时有想做官的心了,到手的官职都能拱手让人,」老太太冷笑道,「又是你那婆婆和大嫂弟妹逼你来的吧?」
大姑奶奶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老太太气的恨不得拿手里的佛珠敲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庶出的怎么了,那也是记名在我膝下的,就是我的女儿,一顶庶出的帽子就压的你抬不起头来,给他们刘家当牛做马!」
「求官的事,你想也别想,刘家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没得连累你大哥三弟,」老太太严词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求了最后也是替别人做嫁衣裳,这样的气,受一次就够了。
孙妈妈安慰老太太别生气,大姑奶奶就只知道哭,好像见到老太太,她就有流不完的眼泪。
大姑奶奶走后,老太太靠着大迎枕,脸上写满了失望之色,她这女儿,哪怕只有安容一成的聪慧,安芸一成的算计,何至于落魄到今日地步?
孙妈妈端着燕窝粥上前,老太太烦躁的摆摆手,「端下去吧,没有胃口。」
安容接了碗,犹豫了会儿,还是对着老太太道,「祖母,大姑母说想外放,想去边关苦寒之地,虽然离了京都,见不着您了,可也不必被那些人欺负,未尝不是件好事?」
老太太看着安容,眉头皱了皱,当时只顾着生气,都没注意到,「她真说这话了?」
「奴婢倒是听见了,」孙妈妈眼前一亮。
大姑奶奶这回有些悔悟了,知道三姑爷愚孝,谋什么官职,最后估计还得到刘大老爷手里去,只有外放,去边关,去那苦寒之地,大姑奶奶这些年什么苦头没吃过,挨的住,刘家老夫人和那些大老爷,太太可挨不住。
而且,若是没有大姑爷的认同,大姑奶奶不会来求老太太。
虽说是逃避,好歹也算是有些长进了。
老太太脸色好了不少,安容递勺子过去,她也张口了。
老太太到底心肠软,吃了一口,便道,「那就再帮她这一回,边关苦寒之地,空缺多,侯爷帮着说句话,这事都不用传到皇上耳朵里。」
说着,又凌厉了起来,「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再那么懦弱,辱没我沈家威严,我不会再念及亲家情分,我武安侯府想整治一个落魄的刘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回求官是最容易的,六品官以下的任命,相爷同意就行了,武安侯府和裴家的瓜葛,裴相爷同意大姑爷外放,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伺候老太太吃完了粥,安容便回了玲珑苑。
在院门口,安容瞧见了芍药,这丫鬟捂着袖子,跟做贼一样,左瞄右看的挪进来。
瞧见安容望着她,芍药脸一红,快步上前,喜笑颜开道,「姑娘,奴婢把肚兜要回来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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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待嫁闺中 卷二 V第八十三章[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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