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没想到皇帝压根不上心,尖锐地道:「她是被当时的太子妃给害死的。」
「证据。」顾双弦剔她一眼,「捉贼拿账,你说是太子妃也要有证据才行,口说无凭,否则朕拿什么来对夏家交差,对朝廷的众多大臣交代?就凭德妃一句话?」
「此事已经过了三年多了,臣妾自然是没有证据。」别说有证据,那也是德妃与贾氏不合的证据,贾氏死了,她的人她的物品早就被其他的妾侍给分了去,不识抬举的自然是投了井烧了身,哪里还有物证人证。
「可当时所有的姐妹都知晓是太子妃对贾氏深为嫉恨,贾氏的死只能是太子妃的手笔。」
「其他姐妹?」顾双弦笑道,「既然这样,那让人传所有的嫔妃来,你与她们一一对证看看。」皇帝是谁,他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骗了?夏令涴又是谁,她为人处事会让人留下把柄?夏令姝这个人对外可是人人交口称赞地最佳皇后人选,对皇子皇女们更是一视同仁,宫里的妃子们之所以安分大部分原因自然是她恩威并施的手段,在皇后娘娘的娘家没有彻底倒台之前,谁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她,又有哪个家族的人敢跟外戚夏家对着干?真有这样的人和家族,要么是对方有真本事,要么就是对方傻不隆冬被人当作了枪头使。
在顾双弦的心目中,夏令姝要死只能死在他的手上。其他人,不配!
皇帝这么一问,德妃脸色唰地就白了。她之所以敢来找皇后的麻烦,是以为被禁足的皇后已经失了圣心,且今夜是生死难关,只要事情闹腾了起来,皇后的命可以去了大半。可现在看皇上的苗头,他还是偏袒着皇后,就算叫来了其他的‘姐妹’,那些人可也都是狡猾的,能不能跟德妃一条心还是说不定呢,到时候就是德妃吃不了兜着走了。想通了这一点,德妃这才懊悔自己被人拾掇着闹事,太莽撞了。她心里怯弱,气势一下就去了几分,整个人不尴不尬的杵在哪里进退不得。
太后老神在在地喝了半碗茶,也不坐了,正想站起来给德妃一个台阶下,那头内殿暴起一声:「生了,生了!」
夏令乾一跳,整个人差点冲了进去,顾双弦手心冒汗想要起身,才发现脚底发软,等到回了力气,这才缓缓地走入内殿,张嬷嬷一脸的泪水笑着抱着一个小人儿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皇子殿下。」
顾双弦提着一半的心,问她:「皇后呢?」
太后绕到他身边接过小皇子细看,推着浑身透着忍耐的皇帝道:「问什么,自己的眼见为实才是正经。」打开皇子头上的小兜帽,看到一张毛毛虫般的皱巴巴脸,当即笑道:「真像。」
顾双弦迈出一步的脚停了下来,掉头也看孩子:「像什么?」
「龙子龙孙啊!」
顾双弦冒汗,龙子龙孙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像一条白虫的龙?看不出这静淑太后很有童心。他浑然不知,这话放在夏令姝口里就成了挑衅,在别人说来就成了好意。
内殿血腥气冲天,十二羊开泰地琉璃灯远离里卧榻,金色流苏穗子被来往走动的宫女带动地微微漂浮着,半掩的床帘后可以看到隐约的人影。光是微弱地,落在人的肌肤上也黯淡无光。
龚夫人给夏令姝喂了最后一碗药,端详了半响确定无恙,压了压被角,无视着皇帝出了内殿,对着与太后一起逗小皇子哭闹的夏令乾道:「收工,走了。」
夏令乾知晓这位夫人的脾气,当即对太后作揖告退,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殿门还想说什么,被龚夫人对着后脑袋瓜子拍了一下,才怏怏离去。
夏令姝并没有累及睡着,实际上她根本不敢睡,就怕在半睡半醒之间顾双弦又做出什么惊天地的决定,让她再也清醒不来,或是直接将她的孩子判成妖孽,趁机让夏家一夜之间灭门。姐姐与赵王刚刚离开北定城不久,夏家失去了重要的臂膀,看着坚固却是立在悬崖顶上风雨飘摇。她不能出丝毫差错。
闭了闭眼,平静无波的神色中慢慢转成软弱无助,在湿透的青丝下伧然欲泣。
顾双弦再一次立在床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一尺之外才是他们的安全距离,不会让她刺着他,也不会让他伤着她。
一个静立的沉默,一个沉卧的喘息。视线没有交流,身子也没有碰触,只有他玉扣腰带上坠着地细白珠子压在她的被褥上,偶尔在她的绸袖滑过,像是飘洒的雨丝打在人的肌肤上,一遍又一遍。
他就在虚幻的雨镜中幻想着她是在委屈地哭泣,还是冷漠地镇定。
「六郎,」她唤他,「将三皇子放在你的身边吧。」
顾双弦动了动眼珠,眼底,她的指尖掐在手心里:「你不想要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还是不想见到他给予她痛苦的最大根源?既然如此,为何不随了静安太后而去,随了夏家三爷而去,偏生要死撑着生下皇子。用自己的命来换儿子的命,真是伟大的娘亲,他一点都不感动。
「他在我身边迟早会死于非命,在六郎身边虽然不说一生顺遂,至少能够做个逍遥王爷。等六郎也看他不顺眼之时,就请送他去万郾城与赵王做伴,赵王要反,就先杀了他。」
顾双弦平静地内心倏地冒出一股气:「他是我的儿子,凭什么让给顾元朝那个混蛋去残害?朕不准!」
「不。」夏令姝转过身来,明明是躺着却像与他平视一般,没有软弱和退缩,只有理智冷静:「这是唯一保全你们兄弟不反目成仇的法子。将我的皇儿送去赵王的身边,一旦赵王动了心思,姐姐会看在皇儿的面上打消赵王的念头,虽然在虎口其实也能勉勉强强活到儿女绕膝。」
顾双弦回答更大声些,有点气势汹汹:「朕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皇儿送去敌人的手中。」
夏令姝叹息:「那就放在六郎身边,想他了就看一眼,厌烦了就送去夏家,别让他参与皇位竞争。」
「你什么意思?」
夏令姝闭了闭眼,掩下无尽的惊慌和懊悔:「我只想他不再经历你所承受的那些,他是我的孩子,我舍不得。」
顾双弦气得又开始绕圈子,脚步哚哚地蹬在万瓣莲花板石上,如雷公擂鼓。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受苦,是因为她见过顾双弦为权利所苦,她心疼儿子,不心疼他!她情愿自己的儿子离开她的身边换取活命的机会,也愿意让孩子得不到他的喜爱,只是因为他们的恩慈会让他夭折;她甚至可以将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送去赵王的身边,让对方杀了他,也避免他们父子相残让大臣寒心,让子孙后代效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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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皇后,朕想侍寝 上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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