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下车？」
　　「喔。」听见他的声音，她紧张的握紧膝上皮包，右手试了两次都没能把车门打开。
　　什么车？门这么难开！
　　她试了三、四次，想到他正看着自己的窘样，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他甩上车门，长腿几个跨步来到副驾驶座外，左掌轻施力，厚重车门往外敞开。
　　林妙妙没料到车门被打开，往外力道落到毫无重量的空气中，身体往冷冰冰的地面倒去，惊得她轻喊出声，「啊！」
　　段震祈早在她低喊时便吓出一身冷汗，所幸他反应够快，手臂直觉往前护着她，及时扶住她往下跌的身体。
　　她双手紧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大大松口气，饱受惊吓的心脏仍狂跳不停，好险……差点摔得鼻青脸肿。
　　砰！原本放在膝上的包包掉出车外，摔在地上，里头东西散了一地，她直觉想捡，刚有动作，立刻被制止。
　　「别动。」他先扶她坐稳，蹲下身，将东西一股脑儿地收进皮包里，直到收拾到翻开的记事本，上头写满密密麻麻的租屋讯息，其中好几个还用红笔圈起。
　　见他直盯着记事本，她跳下车，捡起记事本，正要起身，身边出现他伸过来的左手。
　　林妙妙摇摇头，双膝施力，想自己站起来。
　　段震祈看着被晾在半空的手，心头空落落的，嘴角自嘲一抽。
　　他被拒绝了？
　　本来就有些贫血症状，这次起身太猛，她这一急，脑袋猛烈一阵晕眩，天旋地转得她立刻闭眼抵御这波头晕。
　　见她身体虚晃，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臂，带往自己怀里。
　　她紧闭双眼，和头晕周旋，左半身靠着他，隐隐发热，晕眩症状好不容易渐渐缓和下来，他的体温却紧接着侵袭她的思绪。
　　还是猫的时候，趴在他胸口睡，常常能一夜好眠，很多时候他出门上班，她还睡得香沉。
　　「是车祸的……」段震祈听出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清了两下喉咙。「咳——后遗症？」
　　「不是。」林妙妙从他手中拿过皮包，将记事本放进去，见他一脸担心，主动解释，「我本来就有点贫血，等一下就好了。」
　　他盯着她有些发白的小脸，顿时怒火满腔。「贫血还餐餐吃泡面？」为了存点小钱丢掉健康？她分辨不出孰轻孰重？
　　她无法反驳，低下头，像正在认错的小猫。
　　她这样的反应让他无法气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长气，一手拿过皮包，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牵着她进到家里，他随手将皮包往沙发一放，又牵着她来到餐厅。
　　「坐着。」他看了眼椅子，命令道。
　　林妙妙乖乖坐下，见他转身，打开冰箱，视线从头到尾捜寻一遍，取出几样补血的食材拿到流理台上，开始料理。
　　她不敢说话，静静看着他像变魔术般，变出一道又一道的餐点，最后一道上桌的是炒猪肝。
　　段震祈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抱胸。「还不吃？」
　　「喔。」她从疾盒拿出一双筷子，正要动手，想起他还在，抬头，把筷子放到他眼前。
　　「快吃。」他催促。
　　林妙妙收回手，默默地和五大盘补血菜肴打交道。煮这么多，他却不吃，不会要她全吃了吧？晚上狂吃，最容易胖。
　　「房子的事，先缓一缓。」段震祈见她嘴角沾上了酱汁，抽了一张卫生纸，很自然的替她擦拭。
　　他稀少的亲密举动令她一愣，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但住处的事她不能不说。
　　「可是……」她都想好了，最糟的情况，押金可以先向张云妃借。
　　「嘴里有东西怎么能说话？基本餐桌礼仪没学过？」见她把嘴里的那口菜吞下去，他一手抢过她的筷子，夹了一口炒猪肝，放到她嘴边。「张嘴。」
　　「我自己吃。」
　　她想拿回筷子，却被他避开，筷子依然在他手中。
　　「快张开。」
　　林妙妙张开嘴，被他喂了一口。以前也被他喂过，那时她是猫，不是人，那时他喂猫，是因为宠爱，现在呢？
　　趁她嘴里有食物，段震祈清了清喉咙，续道：「前几天我有些冲动，但不后悔。」
　　咀嚼……咀嚼……她慢慢吃着，不急着说话。
　　「你需要时间想想，我能理解，需要空间冷静，我也赞成。」
　　见她吞咽，他又夹了口菜喂她。
　　「明天我要到阿姆斯特丹出差，预计星期五回来，你安心住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跟我碰到面。」
　　听见他的话，她想起自己早上的偷溜行为，心虚地垂下眼。
　　段震祈把筷子交回她手中，起身。「没别的事，我去睡了，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林妙妙快速吃完口中食物，张口喊道：「老板——」
　　「你喊我什么？」他眯细双眼，神情危险不悦。「你认为我刚才是以老板的身分对你说那些话的吗？」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莫名变得柔软。「谢谢你，谢谢你来公车站接我，谢谢你扶了我一把，谢谢你煮好吃的给我吃，谢谢你……给我时间和空间。」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道谢。」段震祈的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他转身上楼，头也不回地道：「下次喊我的名字，那是我想要的。」林妙妙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努力吃完每一盘菜。
　　林妙妙原本想着，到星期五段震祈出差回来，她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考虑，却没想到一场大风暴，即将笼罩住她。
　　星期一早上十点多，刚上班一小时，她拿着手机躲到洗手间，因为暂时离开同事们的指指点点而大大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谣言纷飞，几个同事甚至直接跑到她面前，理直气壮询问传言真假。
　　她含糊带过，几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事恼火，幸好陈姊及时出面，要她到程序研发部门报到，暂时支持那边，才能远离乌烟瘴气的秘书楼层。
　　她觉得很奇怪，她和老板住在一起的事应该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发现了，还把消息传出去？偏偏这几天老板又出差，不在公司内镇守着，谣言肯定更加风风火火、肆无忌惮。
　　躲了好一会儿，林妙妙起身走出去，手机突然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他？她快步一路往无人的走道移动，深吸口气后接听。
　　「喂？」
　　「你在哪儿？」段震祈嗓音冷硬。
　　「公司。」她的心紧缩一下，他在生她的气吗？为什么？两人住一起的事不是她说的。
　　手机那头沉默了十几秒后，才又传来他的声音——
　　「早上打过电话，你很早出门？」
　　「上班前去兽医院一趟，没注意到手机响。」他已经告诉过她亲爱的的情况，她六、日都会到兽医院看猫，这礼拜情绪不好，没去，星期一特地起了个大早过去。
　　「一切都好吗？」段震祈嗓音略哑。
　　「亲爱的还是没醒来。」
　　「我是说你。」
　　「我？」她乖乖在公司工作，能有什么事？脑袋猛然一转。「你知道了？这么快？」
　　「我会尽快回去。」
　　「不用，」她深吸口气。「今晚我想住同事家。」
　　手机那头闷不吭声，半晌后才道：「不需要因为流言改变原本的生活，不值得。」
　　「不是流言，是事实，传闻都出来了，肯定有人知道我住你家的事，我不想给你惹出更大的麻烦。」
　　「我能有什么麻烦？」他的嗓音隐含着怒气。
　　「公司是你的，万一出什么事，我可以辞职走人，你可走不了。」
　　「亏你记得是我的公司，谁敢讨论老板的私事，我让他直接走人。」
　　「每个人都在说，难道你要全公司的人都离开？」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我没打算处理，也处理不来。」
　　「哪个同事？」段震祈语气转硬，却又包藏着无奈。
　　「嗯？」话题这么跳跃。
　　「女的吧？」威胁味道都飘出手机。
　　林妙妙忍不住轻笑，没想到他这么在意，此时此刻她感觉非常好，非常甜……不想他误会，她赶紧说明，「当然，你也认识。」
　　「张秘书？」
　　「你怎么连我心里想什么也知道？」公司的事他知道，是因为他是这间公司的主人，知道她心事，这算什么？她一点隐私都没有。
　　「我还知道你心里的另外一件事。」他在地球另一头，情绪慢慢转好。
　　真的假的？林妙妙皴眉，不免有些紧张，难道他真有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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