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会儿,我替流星擦干身子,很快就准备好了。」语落,她往后退了几步,又是一个恭敬的行礼,这才转身拿干布替流星拭去身上的水珠。
流星似乎也察觉到她压抑的惊惧,便不再逗弄她,用鼻头安慰似地顶了顶她,温驯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忙活。
不及半盏茶时分,朱妍玉将流星身上弄清爽了,上了一副轻便的马响,正想再套上马鞍,傅云生却揺揺手。
「不用套了。」
「是。」朱妍玉放下马鞍,打开栅栏。
傅云生将爱驹牵出来,潇洒地跃上马背,由上而下俯视朱妍玉。
「那个故事很有趣。」他突如其来地扬嗓,语音低沉清润。
她一怔,下意识地扬眸。「什么?」
「关干你们姊弟俩的身世。」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呼吸一凝。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逆着光的俊容令她无法看清,更添一股神秘的威严。
「你若是够了解我,便会明白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说谎。」
他如何肯定那是编造的谎言?
心韵霎时乱了,咚咚地在朱妍玉耳畔敲响,她强迫自己力持镇静,不逃避男人的眼神。
只要稍稍闪躲,就是承认自己说谎了,而如今还不是承认的时候。
「大人……」
傅云生摆手阻止她开口辩解,全身气势威压下来,沉重得令朱妍玉透不过气。
彷佛只是一瞬间,又似煎熬的永恒,他冰凉冷酷的嗓音才又落下。「你很幸运,流星中意你。」
她全身僵硬,完全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幸亏流星中意她,否则他早就杀了她了……
「安分点,你不会有机会让我救你第二次。」
一字一句,分明都是警告与威胁。
撂下话后,男人策马飞奔,直到人马合一的身影彻底在朱妍玉眼前消失后,她才允许自己软下双腿,坐倒在地。
玉手往额头探去,不意外地摸把冷汗。
她怅然苦笑。
安分点,你不会有机会让我救你第二次。
自从那位高高在上的军神大人在马厩对朱妍玉撂下这句话后,她越发小心翼翼了,在外人面前绝不多说一句话,即便对着恍若毫无心机的小翠,她也会谨慎封着心房,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照这边的规矩,朱相宇病愈后便搬离了姊姊的屋子,和几个年轻的小厮一起睡大通铺,朱妍玉担心弟弟太过锋芒毕露惹人注意,在他搬离前反复叮咛他务必夹起尾巴做人,万不可与人相争。
朱相宇固然从小在家里是个娇养的贵公子,身边仆婢环绕,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一夕家变,几乎失去了所有至亲至爱之人,再加上在流放路途中也吃了不少苦,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年幼却聪慧的他很快便领悟姊弟俩如今的处境,慎重地对姊姊许下承诺。
「放心吧,姊,我不会惹麻烦的。」
唠唠叨叨地叮嘱了一大串,朱妍玉才亲自送弟弟去了他的新住处,之后透过阿旺打听,朱相宇暂且被安排为三等小厮,负责打扫院子、跑跑腿之类的,工作并不繁重。
起初见他动作笨拙,又一副木讷寡言的模样,有几个淘气的小子曾想欺负他,只是都被阿旺打发了,骂他们不长眼,宇哥儿的姊姊如今可是亲自侍候都督大人那匹宝贝马,而且甚得那马儿的欢心,谁敢招惹宇哥儿,岂不是让他姊姊有机会在都督面前告上一状?
几个小子听阿旺这般警告,都识相地消停了,呐呐地去跟朱相宇道歉,不料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过来请大家吃姊姊送来的点头,这倒让带头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对他有了好感,拍着胸脯保证从此将他当成自己的小弟罩着。
朱妍玉听阿旺转述弟弟在那院子「收买人心」的情况,不禁莞尔一笑。
少了一块悬在心头的大石,她也有了兴致观察这间马场的一切,有时趁着傅云生骑马去巡视附近的军营,她就在马场内四处走走逛逛。
这座马场目前养了数百匹马,都是为了提供给都督大人的亲兵使用,尤其是最为剽悍的铁甲营战士,大人的座骑全是从这里特别训练出的精良战马。
马场位于两座山之间的谷地,占地广阔,有一大片牧马的草原,此时因正值秋冬交接时节,牧草都枯黄了,大部分马匹就关在马厩里吃饲料,偶尔才放出来让它们跑跑、活动活动身子。
沿着一处平缓的丘陵往上,穿过枫叶林后,有一方如明镜般澄澈美丽的湖泊,映着天光云影,宛如仙境。
朱妍玉很喜欢这个地方,够隐僻,也够宁静,湖光山色,景致动人。有时候傅云生公务繁忙,没法带着流星出去溜两圈时,她便会主动牵着流星来到这儿,一人一马在湖畔悠闲地徜徉。
湖的另一侧连接着一座荒废的宅院,院墙上攀满了荆棘,院门深锁,据说那里是前任马场主人留下的,傅云生买下马场后也懒得重新整修,就一直旷在那儿。
每每望着那座不得其门而入的宅院,朱妍玉就觉得可惜。这要是好好修一修、整一整,不也能当成一处别致的度假小屋?打开门就能赏湖玩水,多好!
她不晓得那处宅院只是名义上空着,其实里头一栋三层髙的楼台小筑早就收抬干净,每当傅云生觉得心头烦躁想独处时,便会悄悄来到此处。
这日,朱妍玉照例又牵着流星来到湖畔闲游,而傅云生也站在楼台小筑三楼窗边,远远望着一人一马嘻笑追逐的身影。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她了。
第一次是在半个月前,他来到这楼台小筑小想,忽然被一阵响动声吵醒,往外张望,却是有人试着想推开临湖那扇紧闭的院门,实在打不开,那人似是颇为哀怨,仰天长啸了一番。
那是一道清隽昂扬的女声,即便是焦躁的呐喊,听来也犹如鸟语般娇脆悦耳,伴随着几声马儿的呜呜嘶鸣。
这不是流星的叫声吗?
他神志一凛,仔细一瞧,原来在院墙外不得其门而入的正是自己的爱驹流星和那个女人。
他坚起耳朵,沉下气来听院墙外的对话。
「流星,你也想进去参观对不对?」
「伊——」
「是谁把门锁得这么紧啊?小气鬼!」
「伊?」
「呵呵,说不定就是你的主人叫人锁的耶!我骂他小气,你不生气吗?」
「……」
「真的生气啦?好好,那我不骂他,行了吧?不过你那个主人真的是不好相处啊,每次见他都板着一张脸,吓都吓死人了……好好,不说了,小气马。」女人一面娇娇地说着,一面转身离去。
他看着一人一马逐渐走远,看着女人笑着跟马儿嬉闹成一片,倩影灵巧如蝶。那是他初次站在这楼边窥视她。
接着每隔数日他便会来到此处,有意无意地等到她来,看她和流星嬉戏。
在流星面前,她是话泼俏皮的,好似把流星当成人看待,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可到了他面前,那灿烂的笑容就立刻收敛,总是低眉顺目,像木头人似地有一句才说一句。
她怕他。
他能够感觉得到。
而他并不意外她对自己心存畏惧。很多人在他面前都无法应对自如,即使跟随他多年的亲卫,也时常会揣摩着他的心意说话做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敌军和百姓送他一个「军神」的外号,不单只是歌颂他在战场上用兵如神,更是暗示他杀人如麻不手软。
想着,傅云生不觉低下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指间因长期骑马射箭磨出一颗颗粗茧的双手。
这双手已习惯了杀戮,沾染了太多血腥。
旁人会怕是自然的。
就连他自己偶尔想起都会感到讶异。曾经那样胆小文弱、受人欺负时只会躲在姊姊身后的一个小男孩,如今即便是杀人也不眨一下眼睛。
他长大了。
如今的他有了肩膀与胆识,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任何人,只可惜他宁愿豁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已不在这世上……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傅云生震了震,拉回怅惘的心神,倚在窗旁往湖边望去,那女人似乎和马儿玩起了捉迷藏,笑得开心。
他眯了眯眼,眼神幽深。
若是姊姊还活着,也会像她那样笑吗?
除了他谁也不服的流星,偏偏在初次见到她时就表现出异样的热情,为何?她身上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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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大人的女奴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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