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嫁给恒毅?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平日纵情声色,既养男茏又狎妓,为人冷酷毒辣,喜怒无常,琬玉生前嫁给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听她又开始骂起恒毅来,随茵平静的打断道:「他的事我听你说了不下百遍,但这婚事是太后指的,太后懿旨又岂能违抗?别为了我的事去为难姊夫了,虽然我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嫁人,不过我并无心仪之人,嫁给谁我并不在意。」
「可恒毅不是个良配。」拂春是替随茵心疼,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嫁给恒毅是糟蹋了。
「你也知道我好清静,以后他若像对待琬玉那般对我,不怎么理睬,我倒是求之不得。」她不去理会他,他也别来干涉她,两人便能相安无事。
「这……这么想吗?」拂春心随茵是不想麻烦他们才委屈自个儿,若顾茵真不想嫁,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的。随茵颔首,「我确实是这么想。我知道你替我着急,横竖我早晚都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呢,就遵从太后的安排吧,何况侧福晋这名分,确实没委屈了我。」
妹妹都这么说了,拂春不晓得还能怎么劝,心情复杂的回府去了。
白佳氏无奈的叹息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随茵看着还在与白猫玩的常临,见他专注看着猫儿的清澈眼神中流露着对猫儿的喜爱,她的眼底滑过一抹柔色。
对她而言,无欲无求、不知人间险恶和忧愁的这个十六岁少年,兴许才是最幸福的。
「……所以太后作主,让随茵嫁给你当侧福晋,等她嫁进来后,在你有嫡福晋之前,便由她替你掌着这个家吧。」东敏长公主将这妆喜事告诉儿子。
闻言,恒毅难掩诧异,当初他拿随茵当借口,想藉此为难额娘,没想到额娘竟找来太后作主,逼得他不得不迎娶随因。
她接着又道:「婚期我已吩咐钦天监帮你择个良辰吉日,等日子定下后,你就能得偿所愿,娶随茵过门,望你以后能与她好好过日子,把府里头那些莺鸾燕燕都给遣了,别再像以前那般荒唐。」
他深深觉得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又听额娘说他这是得偿所愿,一时之间宛如吞了黄连,有苦难言。
撮合了这妆婚事,却不见儿子面露欣喜之色,东敏长公主有些讶异,她想了想,再说道:「依随茵的身分,要当嫡福晋是不可能,能让她为侧福晋,太后这已是给了她很大的恩宠。」
恒毅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孩儿明白,多谢额娘,额娘若没其它的吩咐,儿子先告退。」
离开母亲的寝院,他脸色阴沉,对自个儿弄巧成拙又气又恼,没回寝房,去了他安置男宠和歌姬的摘翠院。
厅里,几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和四名容貌秀美的少年正在说笑,见他进来,纷纷起身屈膝施礼。「见过王爷。」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一名歌姬见他神色不豫,笑盈盈地问道:「不知王爷今儿个想听什么曲子?」
恒毅坐了下来,随口回道:「就弹奏一曲《霸王卸甲》吧。」他此刻的心情就宛如当年被刘邦打败的项羽一样,满心郁愤。
其中两名少年拿起琵琶开始演奏,这首描述楚汉相争垓下之战的乐曲本是独奏,不过他们自行改编,成了双人演奏,更显得气势磅砖。
恒毅手里端着一名歌姬送上来的酒,啜饮了几口,耳里听着琵琶弹奏出两军决战时,那金戈铁马、声动天地的激昂悲壮之声。
然而在他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八岁那年刚作了首诗,得了夫子夸奖,他带着那首诗兴高采烈地去找阿玛,想给阿玛瞧瞧的记忆。
他一路找到阿玛的寝房,推开房门,瞧见的是阿玛刚饮下毒酒,毒发倒下的情景,阿玛口中不断溢出殷红的鲜血,瞧见他来,阿玛抬起手似是想叫他,但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他眼睁睁看着阿玛瞪着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模样就如同琴姨被毒死的情景一样。
他接着再想起与琬玉成亲那夜,琬玉对他说的话——
「王爷,你无情我无心,咱们就暂且这么凑合着吧,我这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他对琬玉确实没有男女心思,但他很满意她的安分,婚后他们相安无事,他让她清静的养病,没去打扰她,岂知她竟如此命薄,没多久便病逝了,两人只做了几个月有名无实的夫妻。
接着他眼前再滑过一张面无表情的清雅容颜,也罢,往后就如同对待琬玉那般待她就是,他们互不干涉,各过各的。
倘若她安安分分,不贪心的想要求更多,那么他就让她安安稳稳的坐在侧福晋的位置上,否则他有不少手段,能让她无法在郡王府里待下去。
虽然只与随茵当了一年的姊妹,但拂春心里已认下这个妹妹,不久前她才在她面前夸口要替她找个天下最好的男人当丈夫,却因为太后出面,将她指给了恒毅,让她无法完成承诺。
连日来她思前想后,想到琬玉就是在端瑞郡王府病死的,心中更是不安,想为妹妹做些什么。
因此这日她让永玹特地约了恒毅在客栈里相见。
「待会儿你见到恒毅,好好说话。」明白妻子对恒毅有成见,永玟委婉的提醒道。
拂春神情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为了待会儿要说的事,她再不喜恒毅也会忍下来。
恒毅姗姗来迟,走进包间里,瞧见除了永玹,拂春也在,他嗤笑了声,「永玹,你这是与拂春黏在一块儿了,走到哪都离不开她。」
拂春不喜他那揶揄轻佻的语气,但她压抑下不满,秀媚的脸上努力堆起了笑,说道:「是我让永玹约你出来相见的。」
瞧了她一眼,恒毅邪笑着摸着下颚,意有所指地道:「你若下次想见我,用不着以永玹的名义,我在城西还有套宅子,咱们可以在那……」
见他竟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起拂春,永玟不等他说完,肃着脸沉声道:「恒毅,你在胡说什么,拂春是有正事想同你说。」
「是吗?我还以为她见我俊美不凡,想……」
拂春按捺不住,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没错,我见你俊美不凡,很想赏你一记耳刮子,感受一下你那脸皮子有多厚。」她原本是打算好言以对,但他这话分明是在占她便宜,让她委实忍不住。
恒毅勾着嘴角笑道:「我这脸皮矜贵得很,你可碰不起。」他坐下,那双狭长的凤目朝两人扫了一眼,「不是请我来吃饭的吗,这菜怎么还没上?」
永玹出声命随从吩咐店家上菜。
拂春抿了抿唇,暗暗吸了几口气,好让心绪平缓下来,接着她看向恒毅,和颜悦色的开口,「恒毅,你可知道太后为何好端端地突然将随茵指给你?」
恒毅漫不经心的回道:「是我额娘去求太后的。」这事只要一打听,不难知道,所以他也没打算隐瞒。
果然如她额娘先前所说,是东敏长公主想让随茵嫁给恒毅,拂春不解的又问:「你额娘怎么会看上随茵?」
「这事你得去问我额娘。」恒毅当然不会老实说出真正的原因。
见他把事情推到东敏长公主头上,拂春也不可能当真跑去问东敏长公主,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随茵不过是我阿玛的私生女,连庶女都算不上,她这人呐,言行粗鄙,不识大体,还贪慕虚荣,心胸狭窄、好妒成性,不论是身分还是性情,都委实匹配不上你。你出身高贵又人品出众,该配更好的姑娘才是。」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低劣品性都加诸在妹妹身上,又把他捧了一把,说完这些违心之语,她都被自个儿给恶心得想吐了,可为了妹妹的幸福,她不得不忍耐。
恒毅挑起眉,玩味的瞅着她,「那日在杏花林巧遇,我还以为你们姊妹俩感情亲厚,原来这一切全是假的,看来你对你这位半途冒出来的妹妹十分不满,竟然在我面前搬弄起她的不是来了。」
他接着看向永玟,那语气里充满了怜悯,「啧啧啧,永玟,想不到你的福晋竟是这样一个人,我先前听闻她性情爽朗直率,原来传闻有误,她器量竟如此狭窄,容不下庶妹,见不得庶妹嫁得比她好。」
其它那些话也就算了,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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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口下留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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