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有芳 第三十一章

  纪芳越发不解了,把托盘端到床前,看看老子再看看小子。
  上官檠的发表欲得到满足,说道:「好了,我讲的话有没有记住?」
  Jovi没有点头,也没有揺头,只是用充满期盼的目光望着他爹。
  哇咧,这种谈话内容有什么好期盼的?他家儿子不是普通凡人,而是早慧的天才宝宝?「很好,男人说话算话,这个是你的了。」上官檠取下板指,找根红绳绑着,挂在Jovi胸前。
  「你贿赂他?可是他怎么能懂?」纪芳惊呼,对眼前的情景完全状况外。
  上官檠对她的问话更状一况外。「沐儿听不懂?怎么可能,都快一岁了。」
  「你以为快一岁的孩子该懂得什么?连走路都还不会呢。」
  「我以为……除走路之外,其他的都该懂了。」他傻笑。
  纪芳笑开,莫非一个觉得儿子什么都该懂,一个觉得自己不懂,太对不起父亲,所以才认真得让人难以理解?她才想开口指责几句揠苗助长之类的话,就看见上官檠伸手在Jovi身上点两下。
  Jovi瞬间恢复行动自由,吓得飞快往娘的方向爬去,脸上带着惊吓委屈。
  恍然大悟,哪是什么天才,什么认真期盼,根本就是家庭暴力!
  纪芳抱紧儿子,离上官檠三大步,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你居然点儿子穴道?!」她要打妇幼专线啦,她要把这个蠢男人关进牢里啦,她要在他身上贴一张纸,写上——珍惜生命,远离阿檠。
  「不可以吗?不这么做,我跟他讲话,他不专心。」她的表情让他满头雾水。
  头脑一阵晕眩,她气到很无奈。「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不会专心。」
  「不专心的话,怎么教他?」他理直气壮。
  「所以要想方法啊,怎么可以点孩子的穴道?」纪芳发誓,下次她再让他们父子俩独处,她就是猪!
  「还有其他的方法?」
  上官檠一脸无辜,让纪芳有强烈的无力感,错了,不应该因为那张春风笑脸,就误以为他会是个好父亲,笑脸会骗人,笑里藏刀的人满街跑,是她的错,她智商太低。
  「当然有,你可以用夸张的表情、用工具、用怪怪的声音……动动脑筋吧,吸引他注意力的方法很多,如果你胆敢再虐待他,我一定不让你靠近我家。」
  「点穴是虐待?」他想不通这个论点,点穴又不痛,怎么能算?
  「对。」纪芳没好气的回答。她把儿子当成宝,连大声讲话都舍不得,他竟然、竟然……
  「那可以骂几句,打几下吗?」
  「当然不可以。」
  「不打不骂怎么能教出孝子?溺爱孩子不好,将来会教出没担当、不求上进的孩子。」纪芳大翻白眼,她现在终于了解和老祖宗合作生孩子的痛苦了,在管教方面,两人之间存在一道大鸿沟了。
  「你在生气吗?」
  上官檠猜,她会回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然后笑得很油条,再然后他就可以顺着楼梯往下把说:「既然你没有生气,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养不教父之过这句话。」
  可这次他猜错了,她直接回答,「答对了,我就是在生气。」
  这句话让他突然间理解,儿子对她有多重要。
  这个理解让他喘不过气,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是她和自己一样看重儿子,所以暗自窃喜?还是微微酸涩着,因为他在她心中,不如儿子重要?
  暂且按捺下那种感觉,他说:「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我生气你不会做父亲。」
  「从沐儿出生那刻起,我就是他的父亲,不管会不会做,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是那股酸涩味儿逼得他口气不善,他醋了。
  「王爷自你出生那刻起就是你的父亲,正因为他不会做父亲,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而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受相同的委屈。」
  纪芳的话像槌子似的打上他的脑门,让他呆得说不出话。
  他震惊的模样,让纪芳咬唇,话说得太重了,那个不合格父亲是他胸中的痛,她不该拿这个攻击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屋里沉默下来。
  Jovi看看娘,也看看爹,骨碌碌的大眼睛转着,就在两个大人都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对话时,Jovi做出选择。
  他亲了娘一口,又往爹的方向伸出手,用融化人的声音一句句喊着「爹」。
  上官檠抱起儿子,蹭蹭他的额头,像找回场子似的说:「谁说沐儿不懂,他明明什么都懂。」
  有了阶梯,纪芳顺势爬下楼。「正因为他懂,我们才更需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说身教重于言教,你告诉他一百次不能打人,却用打他来提醒他记住这件事,你认为他是会因为你的话而记得不能打人,还是因为看见你打人,觉得爹都能做的事,我当然也能做?」
  他认真想想,回答,「你们那里对孩子的管教,和我们很不同。」
  「是,所以我们那里的孩子聪明、不盲从,敢挑战权威,勇于创新,因为他们心里没有太多对权威的畏惧。」
  「德国有句教育名言说,孩子应该从父母那里得到两样东西根和翅膀。我们往往只给根,把他们紧紧牢牢地与我们联系在一起,却折断他们的翅膀,不允他们拥有自己的意志,这对孩子而言是辛苦的。
  「我们可以用尽各种方法,让他们听进去我们想讲的话,至于他想不想照着我们的意思去做,当父母的只能尊重,你不能逼他,更不能用棍子或武功来胁迫他。」
  上官檠认真思考她的话,想起自己害怕莫飞,乖乖地在梅花桩上站满半个时辰,想起为了没练足一百张大字饿肚子,那些事总提醒着自己莫飞是绑匪,必须恨他,但他……不希望沐儿恨上自己。
  「下次如果我做得不好,你慢慢教我。」
  纪芳很抱歉,脸上浮起赧色,道:「对不起,我太激动,在我们那里,父母打孩子是要被关的。」
  「真的假的?会有这种事发生,孩子不是父母亲生的吗?父母想怎样就怎样——」话说到一半,看见纪芳认真的表情,他笑了,她生活的地方和他的很不一样。
  「唬你做啥?吃点东西吧。」她把芋圆端给他。「试试看,喜不喜欢?」
  纪芳带着期待的表情看他的反应,上官檠吃一口,在细细咀嚼间微微的怔愣,两人目光相接,他笑了。
  「怎样,好吃吗?」纪芳急问。
  「说不清楚,是好熟悉的感觉还是好喜欢的滋味?」他揺揺头。
  他的回答让纪芳心间霎时被敲响,当……绵长的声音,震耳。
  他说熟悉?她可不可以大胆解释,他的潜意识里曾经有……那样的经历?
  夏可柔在娘家待了将近半个月,上官檠才进夏府接人。
  她看过大夫了,确定她被人下了药,再也无法怀上孩子。
  她的父母隔天就找上夏妩玫,还没有出声抱怨呢,夏妩玫便嚷嚷着要休了夏可柔,毕竟是谁给夏可柔下的药并无实证,而夏可柔把孙氏的孩子给撞掉是赖也赖不掉的事。
  谈判失败,夏可柔的父母铩羽而归,夏可柔在家里大闹不休,而夏晋山和妻子之间也闹腾不已,夏家上下被这对兄妹闹个鸡犬不宁。
  一开始上官檠没出面,理由很简单——皇上派他出京办差。
  事实上皇帝并没有派他,是他主动跟着凤天磷出门办皇差,他算准了,不想太早出面安抚夏可柔,这次得让她憋着、怒着,心里才会多多盘算,她想的越多,夏妩玫就越要费心接招。
  半个月后返京,上官檠「乍闻」妻子出事,二话不说,见过皇帝之后连朝服都来不及换,立刻风尘仆仆地前往岳父家里。
  夏家见他如此,有再多的埋怨都说不出口。
  「相公,我……」
  夏可柔扑到他身上,哭得满脸垂屈,上官檠强忍厌恶,安抚她几句。
  「不关你的事,是我无能,是我让你受委屈。」
  见女婿把所有的错都算到自己头上,委曲求全、保全大局,夏家家主夏尚书深感满意。
  但夏可柔和梅姨娘心里可就不舒服了,她泪水汪汪,道:「不是你的错,是我那个姑姑……她到底要怎样?爵位都被表哥夺走,还不肯放过你?她非要你断子绝孙才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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