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世上就少了一个沈芯婕……她什么也没有了。
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任凭她如何抬手擦拭,却怎么也看不清底下的景物。
雾,慢慢聚拢。
当她擦干泪水时,眼前又是那团白雾,她孤伶伶的跪坐在原地,只觉万念俱灰。
沈芯婕死了,岑巧菱也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她的魂魄为何还在这里?她该去哪里?天堂?地狱?
娄易呢?他会不会气她?如果她没那么鲁莽,独自去见诸瑾,或许这一切就+会发生。
不,不对。二十一世纪的沈芯婕死了,那只骨董戒指应当已拔下,她终究还是得回去。
是她害得岑巧菱的魂魄无法回返东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岑巧菱因为她,无缘无故承受了她不该受的苦,她真的感到很抱歉,如若有来生,她愿意折寿相赔。
怔忡间,她仰起脸,看见雾中似有人影,缓缓朝她走来。
雾,渐散……
人影穿雾步来,容貌显现,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女人。
黑发,雪肤,纯粹东方的美丽轮廓,偏偏镶着一双翠绿色眼眸。
白雾之中,她却披着一袭曳地的黑色绒毛斗篷,好似刚从冰雪极地归来。
「你是谁?」沈芯婕迷惘地问道。
女人未答,美丽容貌不带一丝情绪,那双碧绿眼眸直视前方,眼神空洞。她看不见……是盲人。沈芯婕恍然大悟。
「你,想回去吗?」女人缓缓启嗓,嗓音竟是瘠哑苍老,宛若九旬老妪。
「回去哪里?」她茫然反问。
「东周。」
哑透的嗓音一出,沈芯婕当即震愣。这个女人知道东周,而且她是盲人,莫非……有可能吗?
「你想回去他身边,是不?」女人又问。
「你究竟是谁?」
女人略略别首,空洞的双眼直视前方,道:「我,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缕残魂。」
残魂?这是什么意思?沈芯婕脸上困惑更浓。
「岑巧菱只是一个载魂之器,她一死,被困在载器中的我,便能离开。」
沈芯婕水眸倏然瞪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载魂之器?那岑巧菱的魂魄呢?」
女人低声回道:「你还听不明白吗?世上根本没有岑巧菱……一直以来,是我被困在那具载器里。」
沈芯婕深受震撼,不可置信的喃喃:「世上根本没有岑巧菱……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个载器,时候到了,本就该抛去,如今那个载器于我已无用,你若想回东周,我便帮你一回。」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人沉默片刻,方道:「总有一日,你或者娄易,必须还我这个人情。」
「还你人情?怎么还?」她越听越混乱。
「到那个时候,你便会知道。」女人淡淡说道。
「所以,你要送我回娄易的身边吗?」
「那具载器已伤过一回,但还堪用,你若想要,那便给你吧。」
那可是一具活生生的肉体,可到了这女人口中,却成了冰冷的容器……她究竟是什么人?沈芯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回去之后,务必转告娄易,他亏欠青鸢族一条命,日后必得代为偿还。」
青鸢族?这个女人当真是——
沈芯婕惊诧未竟,只见那个气质诡艳的女人蓦然提步走来,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推落雾间。
坠落中,她看见女人仍站在那团浓雾之上,远处云雾间,有只拖曳着青色长尾的鸟儿,穿雾而出,停在女人的肩上。
下一刻,她听见青色鸟儿张开鸟喙,发出尖锐杂乱的啼鸣。
她闭起眼,用双手紧捣耳朵,感觉轻若羽毛的身子一路直坠,穿透一团又一团的浓雾,坠入不见底的迷雾中。
可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因为,她知道二十一世纪已不再有沈芯婕。她爱的,爱她的,都已不再属
于她,她将被埋葬,被淡忘。
属于她的,她拥有的,仅剩下的……就只有娄易。
哪怕再死上一回,哪怕要直坠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她也想回去找他。
江河悠悠,白幡顺风飘飞。
一艘开往皇京的楼船上,随行的丫鬟与嬷嬷发上倶簪着一朵白花,随从们虽是一身劲装,袖上亦绑着一截白缎。
特意布置过的舱房里,摆放着一口上好的琉璃棺。
棺木里静静躺着一具冰冷的尸身。
银宝跪在棺木前,泣不成声,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夫人……银宝对不住您,要是银宝拦着您……」
「住口。」
低沉的哑嗓在房中角落响起,银宝一僵,缓缓抬头望去。
娄易面容消瘦,深邃眼眸越发凹陷,一身黑色素缎常服,缓缓走向棺木。银宝不敢再看,脑袋低了下去,惊惧的泪水滴落下来。
昨日夫人与郡守千金对换衣裳,领着郡守千金的丫鬟,偷溜出郡守府,去了舆德街,不想,几个时辰后,小丫鬟浑身是血的奔回郡守府……
为时已晚。
待太尉赶至留香茶坊时,夫人已断气,成了一具冰冷的尸身,杀害夫人的凶手已不知去向。
「出去。」冰冷的命令陡然响起。
银宝颤着身子,急忙爬起身,一路低着脑袋退出舱房。
几盏白烛亮晃晃地,却驱不散围绕着棺木的死寂,娄易垂阵,面无表情地望着棺木里的苍白人儿。
他知道她随时可能又会「消失」,也许一走又是个四五年,甚至七八年才会再回来。
这都无妨。他愿意等,愿意守着疯傻的岑巧菱,哪怕要等到发白齿摇,只要她还有可能「回来」,他便愿意一直等下去。
可如今,却是连等待的机会,都不可能有了。
她死了……或者该说,岑巧菱死了,沈芯婕的魂魄再也回不来。
一阵椎心之痛涌上胸口,娄易扶在棺木边缘的双手,缓缓握紧,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的手背,泄漏了他看似冰冷的面貌之下,极力压抑的痛苦。
「芯芯,你撒谎。」
沉哑的声嗓,自喉间涌出,回荡在寂静的房里,彷佛受了伤的野兽,隐身于暗处,舔伤低鸣。
「你说,你想看遍天下山水,所以我带你来南方。你说,你想帮我生孩子,我也当真信了……可我想要的不是孩子,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能留在我身边。」
望着棺中彷佛沉睡一般的沈芯婕,娄易双眼发灼,胸口好似被掏空,只余一片死绝的痛。
直至此时,他依然不愿相信,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他。
双手紧扶着棺木,娄易闭起红透的眼。一滴泪水沿着瘦削的下巴,落在棺中人儿的手背上。
「大人!」
倏地,门外传来许赋难得失了分寸的惊嚷。
娄易睁眼,深深望了棺中那张没有血色的娇颜一眼,然后移步推开舱房的门。
门外,许赋面色发白,抱拳道:「大人,属下冒犯了。」
「何事?」娄易攒眉,神情甚冷。
「还请大人移步。」许赋退至廊上,示意娄易移至眺望台。
娄易来到二楼舱房前的眺望台,望向底下的甲板,只见众人四散,缩躲在甲板边缘。
正觉古怪时,他看见甲板上有样异物微动,彷佛对他的注视有所感,那异物竟振翅飞了起来。
待到看清那异物的面貌时,娄易目光一震。
那是青鸢——
青鸢乃是上古神鸟之一,因受上古异神诅咒,从此成为不祥之身,所到之处,必有祸劫。
上古神谕曾道:青鸢若现,必有国将灭!
由于盛传青鸢族生来不祥,青鸢族后裔于百年前多已灭绝,余下的族人流散于诸国,隐藏起青鸢族的身分,绝口不提。
此后,青鸢族逐渐从人们的口中消失,除了百年前名动天下的青鸢国师,再无人见过青鸢族后裔。
别说是青鸢族后裔,青鸢这种鸟早已绝迹多时,数百年来不曾现身,更遑论是亲眼目睹。
然而,此刻,那绝迹数百年的上古神鸟,竟在众人面前现了身。
「大人,青鸢可是不祥之兆啊!」许赋惶恐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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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请纳妾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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