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这几日着实忙碌,继穆将军寿辰大摆宴席之后,皇上又颁下旨意,赐了他「定远侯」的封号。于是乎,在朝官员连连来贺,定远侯要迎宾待客回礼,又要到宫里谢恩,忙得不可开交。
趁着这段日子,穆子捷倒是搞到了一筐白樱桃,等到定远侯忙完,便叫紫芍送到穆夫人那里去。
紫芍本想问,为何偏偏叫她去送樱桃?
穆子捷没等她开口,便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挑的礼物你自己去送,顺便还可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奸细。若这礼物能叫父亲满意,又不至于让夫人嫉妒,便权且相信你有几分忠心。」
紫芍无言以对,只得捧着樱桃,硬着头皮往穆夫人屋里去。
她才走到花园,就见一个戎装男子领着一众侍卫昂首阔步地穿过游廊,不由得怔了怔,心里忽然一紧,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
她认得这戎装男子,王府被血洗的那晚,这男子便站在穆将军的身边,看来是个副将。
她正沉浸在思绪中,却听到邢嬷嬷的声音——
「紫芍?你这是要去哪里?」
紫芍回过神来,欠身道:「前边有陌生男子,奴婢不敢上前。」
「哦,你说的可是大公子?」邢嬷嬷恍悟道。
「大公子?」紫芍不由瞠目,「前面穿着戎装的便是大公子?」
「对了,你在夫人房里一个多月,没见过大公子吧?」邢嬷嬷笑道:「也是,大公子一直在军营里,这几天赶上将军寿辰,家里又事情繁忙,他才回来。」
所以那便是穆子晏?那夜府里被血洗时,他也是帮凶之一?
忆及家人惨死的模样,紫芍胸口仿佛被刀划开一样疼痛,整张脸失了血色,十分惨白。
邢嬷嬷觉察到她的异样,问道:「紫芍,你怎么了?可是不太舒服?」
「姨娘叫奴婢送些果子来给侯爷……」紫芍连忙掩饰道:「想到又要见着夫人了,有些紧张……」
「你这孩子真胆小,夫人是庄严了些,可待你还不错,上次砸了东西也没责罚你,对吧?」邢嬷嬷道:「来,我引你进去。」
「是。」紫芍低下头,紧跟着邢嬷嬷来到房前。
隔着帘子便能听见穆夫人与定远侯说话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笑声,想必那就是穆子晏。
只听穆夫人道——
「皇上越发倚重侯爷了,不知咱们子晏在军营里的位阶会不会也升一升?」
「子晏还年轻,他在军营里的位阶已经不低了,别太过贪心。」定远侯道。
「孩儿能随父亲在军营里历练,已然很是知足,」穆子晏乖巧地答,「母亲放心,将来孩儿更有出息的时候,位阶自然会升的。」
「侯爷听听,这孩子多懂事。」穆夫人笑道:「可不像老二那个没出息的,这些日子连个影子都没有,想必又泡在哪个青楼里了吧?」
定远侯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父亲且宽心,二弟还年轻,自然还不懂事,」穆子晏安慰道:「等他再长几岁便好了。」
听了这番对话,紫芍觉得穆子晏还颇有几分修养,不似他娘亲那般张扬跋扈,可惜他终究是血洗她满门的凶徒之一,她迟早要让他以血偿血。
「咱们大公子将来一定能承袭侯爷的爵位,」邢嬷嬷悄悄对紫芍笑道:「这定远侯的爵位是可以世袭的,你可晓得?」
她当然晓得,好歹她从前是元清郡主。
「等大公子成为世子,继承了爵位,冉姨娘母子就更无处安身了。」邢嬷嬷故意提点道:「所以你这丫头必须好好替咱们夫人效力才是。」
紫芍不以为然,爵位虽是世袭,却不一定是让长子承袭,到底要凭穆定波的心思,假如他喜欢二儿子多一些,这府中局面扭转也未必可知,只不过穆子捷那副没出息的浪荡模样,想来很让穆定波寒心。
穆夫人忽然高声问:「门外是谁呢?」
「是老身。」邢嬷嬷答道:「冉姨娘派丫头送果子过来。」
「进来吧。」穆夫人道。
邢嬷嬷掀起帘子,领着紫芍进入屋内,恭敬施礼。
「送果子?」穆夫人问:「什么果子啊?我这里什么都有,回去转告妹妹,不必劳心了。」
「果子是送给侯爷的贺礼。」紫芍屈膝道。
「贺礼?」穆夫人看了定远侯一眼,笑道:「侯爷的寿辰都过好几日了,亏得妹妹才想起来要送礼。」
「也是恭祝侯爷得封定远侯的贺礼。」紫芍补充道。
「哦,妹妹可真省事啊,一份礼物,两个祝贺。」穆夫人语带讽刺地道:「那得多贵重稀罕的果子才行啊?」
「就是一筐普通的果子。」紫芍答道。
「侯爷,您看看,妹妹这可真是没把侯爷放心上。」穆夫人趁机道:「她那个儿子不来给侯爷道贺就算了,她自己呢,用一筐果子就想打发了事?」
「别说了,」定远侯却道:「把果子呈上来吧。」
紫芍上前,揭开筐子的盖子,并道:「才从边关运来,可新鲜着呢。」
「边关?」定远侯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兴味。
「回侯爷的话,这是白樱桃。」紫芍半跪及地,将筐子举得高高的。
「白樱桃?」一旁的穆子晏道:「我只吃过红樱桃,这白樱桃又是什么?」
「这是边关特产,」定远侯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柔情,「十株红樱桃树里才有一棵白樱桃树呢,很是稀罕。」
「真的?」穆子晏问:「甜吗?」
「比红樱桃甜上十倍。」定远侯道。
「那孩儿要尝一尝。」穆子晏想伸手探进那筐里,却被定远侯喝住了——
「这是为父的贺礼,怎么着也得为父先尝。」
这话有些责怪之意,穆子晏霎时愣住,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不尴尬。
一旁的穆夫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道:「哟,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一筐樱桃罢了。子晏,你父亲的爵位将来是你的,更何况几个果子。」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定远侯的脸色更加严肃。
他冷冷地道:「我的爵位,有说过一定传给子晏吗?」
穆夫人碰了个大钉子,顿时面红耳赤地怔在原地。
「本侯爷的东西,该给谁、什么时候给、谁能碰,谁不能碰——谁说了都不算。」定远侯又道。
穆夫人的颜面荡然无存,眼眶不由含泪,身子一阵轻颤。
「母亲……」穆子晏连忙搀住她,「都是孩儿不好,孩儿太嘴馋了,害父亲与母亲徒生这一番争执来,孩儿不孝。」
「不……」穆夫人勉强忍了好半晌才没有失态,「是我失言了……侯爷,是妾身失言了,请侯爷责罚。」
穆夫人哪怕平素再嚣张,娘家势力再强大,对着定远侯依旧忌惮,毕竟为夫者为尊。
「我方才语气也重了些,」定远侯叹一口气,态度软和下来,「夫人不必介怀。」
「妾身这就吩咐下人把白樱桃冰镇着,全数送到侯爷书房里,」穆夫人说着又补充一句,「旁人都不得碰。」
「一筐樱桃而已,没什么能碰不能碰的。」他忽然笑道:「你们若想尝尝,这就分去吧,我也吃不下这么多。」
穆夫人的神情有些迷惑,仿佛弄不清丈夫说的是客气话还是别的。她当下也不敢妄动,只拉了拉儿子的衣袖,与他一并老实地站着。
「对了,姨娘可还有什么话叫你带给我的?」定远侯对紫芍道。
「没有了……」她连忙答道。
「我想起从前边关的许多民谣来,多年未听,词也忘了,改天叫冉姨娘捡几首出来听听。」
「是。」她点头。
怎么这会儿忽然提起民谣来?想必这是只有定远侯与冉姨娘两人懂得,如同暗语一般,旁人都听不明白吧?
紫芍微微一笑,她忽然发现冉姨娘在府中的地位其实没有那么低,一个女子若能得到丈夫的喜爱,又能引得另一个女子的嫉妒,自然不会处于完全弱势。
自己如今就像一朵羸弱的菟丝花,得找到足以依附的藤蔓才能存活下去,才有复仇的希望。
若冉姨娘母子真能为她所用,那便好了。
紫芍缓步回到那座清幽的小院,天色渐渐暗了,此刻正是传晚膳的时候,不过她不饿,便这样在闲庭信步间盘算着接下来该下的棋。
「叩」一声,有什么忽然打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一枚极小的石子,虽然不至于太疼,但着实吓了她一跳。
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傻丫头,怎么去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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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郡主命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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