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曦儿哪有什么纠葛……」闻着怪味的玄殷皱了皱鼻,吸了口气后便将它全灌进嘴里。
「喝得还真干脆,就不怕我也给你下蛊?」
「那也好,以毒攻毒,看会不会死得快活些。」
「还说自己是天朝的丞相呢,有点志气好不好?」看不惯玄殷那副消极样,蒲松泽忍不住伸手朝他肩上拍了下。「如果说治小姑娘和帮你找解蛊的方法,要你二择一,你怎么选?」
「当然是治平曦的痴症。」像是他提了什么蠢问题般斜睨了蒲松泽一眼,玄殷不假思索地正声回道。
「真将小姑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拔出了玄殷腿上的银针,蒲松泽露出了贼笑,「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和小姑娘的故事说给我听,那我就让你二择二如何?」
「蒲大夫,玄殷一个人到森林里不会有事吗?」端坐椅上的平曦有些担心地开口。
「我让大灰跟着他,放心吧。」将扎在她头上的银针拔掉,蒲松泽又接着说道:「倒是你,明明担心在乎,何必苦苦压抑?又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痴症早好了?」
「我、我不该也不能爱上他的……他背叛了我皇兄,倘若我认这爱,等于是弃了唯一的亲人。」
「还是在为这点过不去呀。来,咱们到外头走走。」无声嗟叹,蒲松泽牵着平曦跨出了屋,边往那黄叶纷落的白果树走边开口说:「这世间没有非黑即白的绝对,你瞧这天空,方才明明还亮晃晃的,现在却灰蒙蒙的要落雨,可你能保证等会儿不会再见清明吗?」
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平曦看向天际的眼里有着迷惘,「可天为什么要灰?一直亮着不好吗?」
还没走到树下,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蒲松泽将已撑开的伞递给她,自己撑起另一把伞,「天不灰雨不落,雨不落植物不生,那绿意盎然的春景还怎么来?」
是不是她真错怪玄殷了?听懂蒲松泽话意的平曦不由得默然。
「人呀,常常因为害怕不安而迟疑,总想着还有明天,再不也还有后天。」他又指着山头上一块大石,「没准儿待会天劈了道雷,让那尖石裂滚了下来,你说,我们还有明天吗?」
「蒲大夫难道是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道理平曦当然懂,也不免联想起玄殷身上的蛊毒而面露惊惧。
「他的蛊毒暂时还夺不了命,你别瞎怕。我只是希望你能想透,爱在当下,远比抱撼一生来得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蒲松泽兀自往屋子那头走,「不说了,你自个儿在这好好静静,我得去磨药草了。」
蒲松泽回屋后,独自在白果树下的平曦心绪像被急雨打落般纷乱难休。
严炽书让她穿孝媳丧服给玄鼎上香的事,她依稀有点印象,也因此想不透他在明知玄殷对她有情,却仍是将她送往东胡和亲的用意是什么?
苦思无解的结在心底盘绕,随着渐渐消停的雨,浮现在脑海的却是自己憨傻无知的因为有糖吃而亲着玄殷时,严炽书那铁青的脸色。
雨停了,天清了,皇兄称帝了,但和玄殷相爱,终究是不被允许的吧……
「曦儿,看玄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思绪中断在玄殷朝自己跑来的扬声呼喊,随着收伞而敛下的神情又成了傻气无知,平曦漾出了甜笑,「玄哥哥去哪里了?都不带曦儿一起。」
「因为曦儿得留下来给蒲大夫治病,所以玄哥哥才没带你一起。」说着,玄殷揽着她往树下一坐,赔罪又献宝似地从怀里掏了堆红艳的莓果出来,「玄哥哥虽没带曦儿去,但可给曦儿带了礼物哦。这野莓很甜的,曦儿一定会喜欢,快尝尝。」
真的很甜!唇齿间的甜是因那喂进嘴里的莓果,而泛在心里的甜,却是因那百般怜宠呵护的心意。平曦情不自禁地抱住玄殷,像过往般天真无邪地撒娇:「就知道玄哥哥最好了,莓果真的好甜好好吃,曦儿最最最喜欢玄哥哥了。」
「玄哥哥也最喜欢曦儿了。」即便只是句简单的傻话,玄殷仍是既欣慰又开心。
「明天玄哥哥再带曦儿去采好不好?」开始接受治疗的她,能这么信任地赖着他的时间还能有多久呢……
「好。」开心地紧紧抱着他,平曦只想暂时抛却那些难解的愁绪。
风徐徐吹来,翻黄的银杏叶落了两人一身,却没有人想伸手挥落,时间彷佛在此刻静止。
仰头望去的浮岚暧翠,抱在怀里的温度,让玄殷不禁也向往起山中无岁月的静好,「曦儿,如果要你跟玄哥哥住在这里一辈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心中急切应允,将脸埋在玄殷怀里的平曦却是闷闷地开口:「可是曦儿想皇兄……」她是真的想严炽书了,想看着他的脸问他为什么,想跪在他身前求他允爱。
嗓音微哽的回答让玄殷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好压抑心被紧揪的那股酸疼,「我知道……等曦儿病治好了,玄哥哥一定带你回宫,一定让你见到你皇兄。」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忘了她就算再痴再傻,也始终记挂着唯一的亲人?怎么可以就忘了严炽书盼亲妹复原的那份渴望?
午后的甜蜜像偷来的时光转瞬消逝,平曦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时辰后的满月升起时,那个抱着她承诺一定会带她回京的玄殷,竟然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
「呜……你起来,你说要带我回去找皇兄的,你说无论如何都会紧紧牵着我的……」仓皇失措的平曦泪如雨下地死命摇着玄殷的手,「呜……你不许死……我不准你死,笑狐狸你听到没有!」
浑身剧痛及涨欲的煎熬让玄殷面无血色,心神涣散地没注意到平曦喊他的方式,只知道她一直哭喊,他用尽全身力气困难地出声安慰,「曦、曦儿乖……不哭……玄哥哥没、没事……不要怕……」。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骗小孩呀!大大翻了个白眼,蒲松泽拿了根较粗的银针朝玄殷的股脉刺入,暗黑色血随即喷溅,「血都变黑了还没事?你睡吧你!」随即往玄殷颈部劈了记掌刀,让他昏了过去。
「玄殷!」这一幕让平曦无法控制地惊叫出声,顾不得自己被喷溅的满脸污血,扑向玄殷瘫软的身子,激动地朝蒲松泽喊道:「你不救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晕他?」
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是说他都不知道小姑娘原来也会凶人呢。
无奈地叹了声,蒲松泽将死抱着玄殷的平曦扳开,「别紧张,他还有气呢。要不让他昏过去,他会更痛苦的。」
「对、对不起,我是一时急了才会这么失礼,请蒲大夫原谅。」他的话让平曦感到惭愧,「那现在该怎么救他?我能帮上些什么,蒲大夫尽管交代,我什么都能做的。」
「我没怪你。你离开房间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蒲松泽赶平曦出去,除了因为她担心害怕的哭泣让他无法专心外,接下来他可是要在玄殷直挺挺的欲根上扎针,让一个大闺女看着总是不好吧。
「我……」一心想陪在玄殷身边的平曦显得有些迟疑。
「你们小两口还真不让人省心!这样吧,你到外头小茅屋的大方柜里,拿左列四行的第二、三格,再取右列六行第五格,还有九行第七和第八格的药草,混在一起加三碗水下去熬成一碗,再拿来给我。」
「好,我这就去。」终于能帮上手,平曦急急忙忙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欸,你慢点。茅屋外头就有正熬着药的炉火,你直接将药壷拿开,放上新壶就成了,别另外再去生火了,知道吗?」
「好。」应了声,平曦不停在心里默念着蒲松泽交代的那些柜址,就怕自己记漏了。
「唉,还好我及时想到,要不瞧小姑娘这急慌样,怕不为了生火结果把我这茅庐都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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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与傻公主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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