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吧。」
「你说什么?」他睁大眼瞪着她。
一旁的王玉婵可乐了,差点拍手叫好。
「泽哥,姐姐既要与你和离呢。」
「和离后,燕子楼还是归你,我现在也没那力气管商号了,你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累了。」
她示意小翠扶她躺下,但司徒然的长臂却先一步攫住她的手臂。
掌心下捏握的手臀远比以往更纤细……该死,她为何不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
他盯着她的脸,那小巧的脸上只剩苍白,连小嘴也是一样,什么血色也没有!
真是该死!
映冬有些慌乱地看着盛怒的他。
他有哪天是不对她生气的?他面对她时总是这样怒气冲冲的表情。映冬心酸地苦笑。
「你说成亲就成亲,说和离就和离,你以为我就得不停地陪着你玩,陪着你胡闹?」
「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司徒然放开她,背过身去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转回来,「既然你要和离,那就依你!」
「小姐,你吃这些不够啦,身子骨这么虚弱,肚里的小少爷哪能长得好呢?」小翠看着还剩半碗多的汤,忍不住说了主子几句。
「我已经很努力的吃了,你就别再念我了嘛。」映冬噘着嘴撒娇。「况且你就这么肯定是个小少爷?我倒是比较喜欢女娃儿。」
「女娃儿哪儿好呀?」
「女儿贴心嘛。」
「是是是,小小姐也好,但奴婢求小姐再多吃些。你每回都剩下这么多,我都快让厨娘念到耳朵长茧了。」小翠将碗搁回托盘上,拿起另一个碗,「喏,小姐,喝药了。」
「又喝?」映冬皱皱鼻子,身子往后仰,离汤碗远些。「这味道我闻了就想吐,可以不喝吗?」
「这是最后一帖,喝完了就不用再喝了。」
「真的?」
「真的。」
映冬斜眼睨了小翠半晌,最后才放弃地接过碗,一口将里头褐色的汤药饮尽。药味在嘴里散开来,让她的胃忍不住翻搅。
「呕……呕……」
「小姐,嘉庆子!把嘉庆子含进嘴里就不会想吐了!」小翠赶忙将整盘蜜饯端来,拿起一颗便塞进映冬的嘴里。
酸甜的滋味慢慢掩盖了汤药的苦涩,映冬咀嚼着蜜饯,轻松不少。
小翠坐在凳子上,忽然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映冬睐向她。
「小姐,姑爷现在可是完全被那个妖女霸占了,连镖局都拱手让人……今早,奴婢在门前碰到陈总镖头,总镖头来找老爷,说他想告老还乡了。」
「陈叔不做了?」
「嗯。」
「怎么会……那陈平应该会留下来吧?他才刚升为镖师,还年轻,有大好前程。」
「听说陈总镖头一家子打算移居北方,连房产都已经买妥。」
「陈叔一走,那燕子楼就没有人领头了。」
「哪会呀?」小翠露出不屑的表情,「那个妖女可厉害了,连她爹都带进镖局里住下,一家两口完全霸占了镖局,小牛说,镖局里现在有什么事,都是妖女的爹作主,司徒然完全不管事,妖女她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乖得像孙子一样。」
「是吗……」映冬沉默了,心房传来的刺痛,让她不禁捂着胸口。
奇怪了,都已经与他和离,与他再无瓜葛,她为什么还会感到心疼?
「小翠,你有多久没回去见你娘了?」
「嗯……去年元宵时回去过。」
「大娘一切都还好吗?」
「我娘还是老样子,劳碌命,要她休息别下田,就好像要了她的命,成天叨叨念念,一会喊这儿痛,一会又喊那儿痛,但身子其实很硬朗啦。」小翠笑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我娘来了?」
「小翠,我有身孕的事瞒不了多久,就算与司徒然和离,他仍是这孩子的爹,孩子生下来,会被他抢走的,我不要这孩子待在不爱他的爹爹身旁。」映冬握住小翠的手,「小翠,帮我个忙好吗?」
「小、小姐要小翠帮什么忙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咱们离开这儿,离司徒然越远越好。」
「离开这儿?」小翠惊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小声地低语,「小姐,咱们能去哪儿?没地方可去呀。」
「回你老家。」
「小姐,你觉得若姑爷有心要找,会找不着咱们吗?他这会儿可是拥有镖局,查探一个人的行踪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会,他不会想找我。此刻镖局在王玉婵父女手中,他应该也无心找我才是。」
「是这样吗?」小翠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单纯。
那日姑爷对小姐的态度,要说他冷酷无情,却又不似这么回事,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哎呀,或许是她多心了。
「小姐,若你真要离开,可得趁身子还能坐长途马车时,否则肚子一旦大起来,要离开可就难了。」
「那么将细软收拾妥当后,咱们就出发。」
「不要——不要过来——」
密林里,有个发了疯的男人正四处逃窜,他慌乱的步伐显示了内心的恐惧,一头乱发像刚从地狱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逃了出来似的。
男人在无路可逃后转身一跪,双掌合十,向前方坐在马背上一脸肃杀之气的男人磕头。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求我?」年轻男子露出嗜血的笑容,「当初你怎么不先饶了别人?」
「拜托你、拜托你……」男人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鲜血很快地布满整张脸。「严泽、严泽……泽儿,求求你别杀叔叔,求你放叔叔一条生路……」
「当年你杀红了眼,连老爷、夫人都杀害时,怎不饶了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闵总管骑着马来到司徒然的身旁。
在司徒然的身后还有几名当年他爹的忠仆,若不是这些忠仆,他不会这么快厘清所有的事,还能劫走金德银号的白银。
「侄儿,我的好侄儿,一切都是叔叔的错,谁让叔叔当年在赌坊输了几百万两,向你爹借,请他行个方便,先以商号里的公款替我还债,挡一阵子,但你爹……」
「因为他不肯,你便起杀机?哈哈哈……」司徒然仰头大笑,眼眶里盈满泪水,泛红的双眼怒瞪着严克恭。「他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不仅杀了我爹、我娘,连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我都想杀!若不是有商队路过,惊走了你,我早已是你的刀下亡魂了!」
「泽儿、泽儿,一切都是叔叔的错!叔叔给你磕头,给你磕头了!」严克恭心神慌乱,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泽儿,请你念在玉婵是你妻子的份上……」
「妻子?」司徒然冷笑。「她何时成了我的妻子了?」
「你怎么……你明明用花轿将她娶进门做妾,而你已与楚映冬和离了,玉婵自然是你的妻子……」
「和离?」司徒然从衣襟里拿出一本册子,在严克恭面前摊开,「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当着严克恭的面,将与映冬的和离书撕烂。
「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与映冬离异,与她成亲也绝非为了楚家的财产。」他将和离书重重地扔在严克恭面前,「这一切都是做戏给你瞧的,为的就是要逮着你这只老狐狸!」
「你……」严克恭不敢相信地爬着,伸手抓住纸张碎片,试图将碎片拼凑起来。「不可以、不可以……玉婵……」
「你真是丧心病狂,这么深爱着你的玉婵,她可是你的外甥女呀,如此不伦之事,我光是用听的都作呕。」
「我丧心病狂?你与她成亲都多久了,每夜躺在同一张床上,你想讴我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如果每晚点了迷魂香后作势抚摸她,在她睡着后将她的衣物脱得一干二净,却哪里都没碰,这算发生了什么吗?」
司徒然已经愤怒得失去理智,只要想到爹娘的冤死、为了复仇而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所有这一切……他的心中便没有胆怯。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答应马头子会送份大礼给双鹰帮,你死后,王玉婵这一生是不缺男人的。」
「你……」
严克恭完全疯了,踉跄地爬起身,往司徒然的方向狂奔,但他才跑了几步,胸前便中了一箭,鲜血立即从他嘴里涌出来,他咳了几声,不停地咳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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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楼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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