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裴胤祯向来对企图害他的人心肠冷硬。「把她送官严办!」
花醉一听,心整个凉了。「若一送官,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关我什么事?」他觑了千央一眼。「既然她存心毁去我的一切,就应该知道失败的后果,而不是事后哀求我放过她!」
「你……」花醉颤着苍白的双唇。「这事是因你而起,难道你就不能怜悯王家如今只剩下孤单无依的她吗?」
「别再说了!」裴胤祯扣住她的下颚,冷声警告。「平时你要做好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都差点闹出人命来了,你这个滥好人的性子也该收敛些。」
「当一个人在垂死之际向你求救,难道你真的可以见死不救吗?」花醉咬唇皱眉问道。
「你可以眼不见为净!」
闻言,花醉抿了抿唇,双眸里透露着哀伤。「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人命视为蝼蚁?若你要我眼不见为净,那我走,我会离开裴府,永永远远眼不为净!」
裴胤祯瞪大黑眸,双手抓着她的双肩。「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原本早就说好我只为奴三个月,现在约定的期限已到,你该放我走了。」她咬牙,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要眼不为净,离你这个暴戾蛮横的人愈远愈好!」
他额冒青筋,连双手也冒出青筋,最后将她从往怀里外头一推。
「滚!」他不顾她跌坐在地上,眼底尽是燃烧的怒火。「想走就走!本少爷不希罕,你现在就给我滚!」
花醉上前扶起千央,抬起小脸望着他。「我要带她走……」
「不可能!」裴胤祯一使眼色,一旁的奴仆便赶紧上前把花醉与千央拉开。「把这女人送官严办!至于你,要留不留随便你!」
他说完之后,便气得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苍白的花醉。
后来,花醉心灰意冷,不顾裴府所有人的挽留,执意离开裴胤祯身边。
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离开他,可是他一点不妥协,那教人心寒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委屈。
虽然以理而论,千央计谋害人是不对,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罪于裴胤祯。
确实,若王知县是个奉公守法的好父母官,那么谁也动不了。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央如今都已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让她受些教训赶离裴府即可,为何还要把一个弱女子送官严办呢?
加上千央是王知县的女儿,罪上加罪,虽罪不至死,但一定会被发配充军当军妓……
花醉只要一想起千央那张无助的脸,她就觉得裴胤祯实在残忍又冷酷。
若她继续待在裴府,当哪天他对她腻了,她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花醉心底全是这样的疑问。
最后,她还是决定与裴胤祯断了关系,也许在他的心底,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可以任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难过,只是回到续香楼后她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想,应该是鸩毒让她有气无力,整日只想赖在床上。
直到今天有客来访,她才勉强让婢女扶着走出厢房,来到花厅。
花厅里是一名中年男子,正瞧着厅里的摆设,听到脚步声才回头朝门口望去。
「醉丫头啊,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脸苍白呢?」裴总管连忙上前扶着花醉,将她扶至椅子上坐着。
「裴总管,好久不见了。」
婢女们送上茶水,接着便福身退下。
花厅里剩下他们两人,花醉扬起虚弱的微笑,淡淡的问道:「裴总管难得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裴总管搔搔头,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醉丫头,你可不可拨空回裴府一趟?」
闻言,她唇角一僵。「回去?我现在与裴少爷毫无关系了,要我去裴府做什么?我没那个脸,也没有那个身份地位。」
「可是……」裴总管着急的叹口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自从你走之后,少爷的性子比起以前更加暴烈,一不如他的意就惩罚人,这样就算了,自你离开之后,他就天天喝得烂醉,正事儿也不做了,已出嫁的小姐与姑爷都回府虎视眈眈,老爷也担心不已……」
花醉默默的听着,垂下双眸。
他为何要买醉?赶走一个不听话的女人,他理当觉得心底舒坦才是啊!
「老爷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少爷虽然嘴上没有说,可是他已表现出十足十的后悔,醉丫头,你就再给少爷一次机会,回来瞧瞧他吧!」裴总管苦口婆心的劝道。「小俩口吵吵架没关系,给少爷吃吃苦头也好,只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蹉跎的,时日一久,只怕难以挽回呀……」
「裴总管,如果他有心,总会前来找我,而不是天天在府里买醉。」花醉淡淡的说着。
「少爷来过,只是还没能靠近就被楼里的四姑娘拿着棍棒轰走了;他亲自去找花府的小姐谈,花小姐也表明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点头,她绝不反对,反之,只要你不点头,她也绝对不勉强。少爷实在无计可施啊,就算他再神通广大,总不能拆了续香楼逼你现身见他一面吧?」裴总管说着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
「他……来找过我?」花醉惊诧的望着裴总管。
「是啊,每天都来,但就是被挡下。你也明白少爷他向来心高气傲,他已经退让至这个地步,你就好心一点,到府里见他一面吧!」裴总管双手合十求着。「我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少爷如此颓废……」
「我不能去。」面对裴总管的请求,花醉只是淡淡的摇头。「我和他的性子和想法相差太多,我无法见死不救,他却把人命当不值钱的草芥。今天我救不了千央,未来,我更救不了那些得罪他的人。」
裴总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少爷也不是一出生就这么暴戾无理,他这样的性子,全都大夫人和那些姨夫人们逼出来的。」
闻言,花醉不解的皱眉抬眸看着裴总管。
「少爷是是府里一名婢女所生,后来母凭子贵,成了府里第十位夫人,只是十夫人是出身低贱的婢女,因此常被上头的几名夫人欺负,少爷五岁那年,大夫人率同府里的姨夫人们至十夫人的房里,当时十夫人正在房里挑选布匹,夫人们因嫉妒老爷总把最好的都留给十夫人,最后在一阵起哄之下,以绫缎逼十夫人上吊……」
「后来,大夫人对外声称是十夫人因不甘被老爷羞辱,最后忍不住隐藏多年的恨意,因而羞愤上吊自尽。当年,这一切全都被少爷看在眼底,可是他没有戳破,因为当时他还太小,没有足够的能耐可以整倒夫人们。
「后来夫人们一不做二不休,总是想法子趁老爷外出时试图毒杀年幼的少爷,省得少爷未来与她们争家产。醉丫头,你想,少爷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怎么可能活得正常?」
裴总管说起那段陈年往事,不由得泪流满面。
「还记得当年少爷若喜欢哪只小狗、小猫,大夫人与姨夫人们就想尽办法弄死它们;就连少爷最亲近的一名奶娘,也在半夜失去踪影,少爷后来干脆逼自己心冷,对任何人都冷淡以对,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会带给他们不幸啊!」
花醉静静的听着裴总管述说,眼眶也跟着一热,她万万没想到总是趾高气昂的裴胤祯,竟然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少爷不是天生冷血,他是被逼得不得冷酷无情。」裴总管望着眼眶微红的她。「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为了保护裴府上下,为了保护你,他必须把荆棘披在身上,因此常常伤害别人,偶尔也会伤害到你……但醉丫头,伤得最重还是他啊,他身上全是芒刺,你以为他不痛吗?不,他是已经痛到骨髓里,多年来都麻痹了。」
花醉默默的流泪,颤着唇道:「而我……补了他最后一刀吗?」
「醉丫头,你可以救少爷的!」裴总管激动的抓着她的双肩。「少爷若一崩溃,裴府会垮的!」
花醉流下两行清泪,将裴总管的双手拉开。「裴总管,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对裴胤祯而言,我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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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横着走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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