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劫 第三章

  正当她惊讶的时候,白衣人转过身来,黑瞳忽地紧缩,点足轻跃,才刚靠近雍茗的身子,她立刻感觉到背上有什么穿过了她的身子,疼痛爆裂开来。
  「你……」这个人是来杀她的?
  她还以为他是救命恩人……
  「该死!」白衣人袖子一挥,一枚暗器朝隐身在暗巷中的黑衣人射去,直直插入对方喉中。
  白衣人双足落了地,中箭的雍茗也跟着落下马来。
  他双手相接,柔软的身子就落在他怀中,胸口箭矢穿过,鲜血染透缟衣。
  这么轻的身子……黎恪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马背上一人单挑三人的竟是女流之辈。
  这名姿容秀丽的姑娘胆识真是过人!黎恪非心中浮起敬佩之意。
  长指迅速点上雍茗胸口大穴,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漫流。
  雍茗小手用力抓着他的衣袖,吃力的问,「你是谁……为何……为何要杀我……」
  「不是我放的箭。」
  「是谁……谁派你来的……」
  她得问出名字,得知道是谁欲杀大姊,好通风报信,以免大姊遭遇不测……她是大姊的护卫,得保护大姊……
  意识在抽离,可抓着衣袖的臂膀仍不放,就怕她这一放手,这人就要追上大姊,取她的命了。
  「别……别杀大姊……求求你……」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一句话。
  载着雍荔狂奔的马车在街上被人所制止,那人正好是绸缎庄的掌柜,连忙护送大小姐回家。
  回到孟府,惊吓过度的雍荔苍白着小脸,坐在椅上的她全身虚软,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去端热茶来,还有热水跟毛巾。」雍荃见大姊吓得魂不附体,必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连忙吩咐丫鬟端来热茶让她定定心神。
  「掌柜,我二姊呢?」雍荃拧着心问。
  二姊跟大姊一起巡视织厂,没理由大姊遇到状况,二姊竟未跟随在身旁。
  「我没看到二小姐。」掌柜摇头,「马车上只有大小姐而已。」
  「怎么会……」雍荃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荃儿……」终于能开口说话的雍荔担忧的唤着妹妹。
  「大姊。」雍荃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二姊呢?」
  「快去……」雍荔朝外挥着手,「去离织厂北方二里处的街上,看茗儿还在不在,我怕……」清泪滚泪腮边,「我怕她出意外了!」
  天啊!雍荃脸上血色尽失,慌忙派家丁出外搜寻。
  半个时辰后,家丁回来了,向惶急的两姊妹报告了可怕的事实。
  「那里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名穿着黑衣,另外一名是马夫小陈,可是我们没看到二小姐。」家丁一脸沉重道。
  「附近街上找过了吗?」雍荃急问。
  「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看到二小姐的踪影,只看到二小姐的马匹。」
  怎么会……
  雍荔与雍荃两姊妹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再去找……」雍荔用尽最后力气大吼,「一定要找到二小姐!」
  【第二章】
  黝玄色大门徐徐开启,一名老者恭敬立于一旁。
  「少爷,您回来啦!」老者抬头,眨了下眼,惊异的再眨了下,难以置信眼中所见的,「这位姑娘是……」
  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耶!
  天啊!他是不是该准备去放鞭炮,欣贺黎家即将有喜事临门了?
  「路人甲。」黎恪非淡道,跨过门坎,走进前院。
  对陌生姑娘充满兴趣的元总管忙跟上。
  「路人甲?」这姑娘姓路啊?
  「去准备剪子、伤药、清水、布巾、绷带,再去药铺抓几帖药回来熬。」黎恪非迅速念了几样药材名。
  「伤药?」容易被夜色所掩盖的一片血红在飘荡的衣袂上若隐若现,元总管揉了揉老花眼,快一步观察。「路姑娘受伤了?」他大惊失色。
  「难不成会是我?」黎恪非嘴角微哂一撇。
  「当然不可能。」元总管肯定道。
  少爷十五岁那年就夺得武状元之名,在王朝待了一年就嫌闷而装病还乡休养。
  他不仅拥有一身好功夫,亦是扬州城有名的黎安堂药铺之子,要瞒过太医诊治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加上他不似一般学武之人身材壮硕,反而身型修长纤弱得彷佛有痼疾在身,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身子其实精壮过人,五脏六腑健康得可活百年。
  「快去备妥我需要的东西!」黎恪非不耐烦了。
  元总管啥都好,就是犯了很多老人家的毛病——鸡婆、好奇心重、爱管闲事……
  要不是念在他从小看他长大,敬他是长辈,他绝对会缝了他的嘴。
  「是!」元总管一溜烟跑掉了。
  走进寝居,被放趴在床上的雍茗疼得眉头紧皱,即使已失去意识,嘴里仍不断的喃喃呓语,「别杀我姊……别……」
  「少爷。」丫鬟青青捧着脸盆快步走进来。
  「剪子。」
  黎恪非头也不回,大掌往后一伸,青青连忙将剪子放置他手上。
  拉起衣领,剪子毫不留情的将衣服剪成两半,手一拉,露出大片完美无瑕的光滑背脊。
  箭身早被他折断,仅留手可握的长度。
  已被止血的伤口鲜红血液微凝,箭身触目惊心的插在雪白背脊上,看得青青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昏过去。
  「布巾给我。」又是头也不回的手往后伸出。
  「是……」微颤的小手将雪白布巾放置掌心。
  「转身!」青青怕见血,他清楚。
  「是!」还捧着水盆的青青立刻转过身去,重重闭上眼帘。
  布巾放置伤口处,一手压着,另一手反向抓住箭柄,略一施力,箭簇拔出,鲜血如喷涌而出的泉水,喷染上黎恪非的脸面,也喷上他的白衣。
  「脸盆端过来,还有伤药跟绷带。」
  「是!」青青抓准方向,闭着眼,将东西递过去。
  清洗好伤口,敷上伤药,直到再也看不见血,黎恪非才叫青青过来一起帮他将雍茗扶起,在腋下胸口处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青青的眼儿忍不住暗暗打量雍茗窈窕的身材,心中赞叹她的骨肉匀称,肚兜下坟起的线条浑圆饱满,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相对于青青的好奇端详,黎恪非对眼前的美好观景彷佛无动于心,快速缠好绷带。
  「少爷,药熬好了。」元总管在门口叫唤。
  送药这事须由一家总管亲自送过来吗?黎恪非哭笑不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去端过来。」
  青青一走过去,元总管立刻殷切的低声问,「怎样?那姑娘怎样?」
  「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有少爷在,算她命大。
  「她跟少爷是什么关系?」这是元总管最关心的话题。
  「不知道耶!」他们忙着帮那位姑娘裹伤,哪有时间问,况且,身为一个小小丫鬟的她也不敢问啊!
  「找机会问一下!」元总管挑了下眉。
  「喔……」元总管真奇怪,想知道不会自己问喔?
  青青端着药汤走进寝居,此时黎恪非已坐在床缘,手扶着昏厥的雍茗,而她的头就靠在黎恪非的肩上,看上去好亲昵。
  难怪元总管会这么关心。青青恍然大悟。
  少爷都已二十了,却还没有许婚配,整日不是练武就是研究药材,若突然失踪了好些天,必是亲自上山采药去了。
  从没听过他对哪家姑娘有兴趣,老爷夫人只要一找着机会就在他面前聊哪家姑娘贤慧、哪家姑娘美丽大方,可少爷皆无动于衷,让老爷夫人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将来打算当和尚去。
  黎家一脉单传,可不能断在这一代啊!
  老爷夫人担心得要命,可对于打小就受宠的黎家独子,是谁也管不动的。
  少爷这人一向任性,想考武状元就考武状元,当官当了一年嫌闷就装病还乡,现下他对医药有兴趣,一头栽入,就连教授他的舅老爷都称赞他有慧根,可对少爷性子知之甚详的黎家上下都清楚,他这项「兴趣」能维持多久,没人有把握。
  这姑娘到底是谁呢?跟少爷是什么关系?就连青青也好奇起来了。
  由黎恪非扶着,青青喂药,可昏迷的雍茗唇儿紧闭,药汤怎么也送不进去,倒全都喂给了她身上的素衣。
  不喝药她的伤势不会好,这么重的伤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黎恪非沉着脸思索着该怎么将汤药灌入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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