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宫里,又逢太后丧事,阿竹不欲生事,摇了摇头不语,眼看宫里的轿辇抬过来了,正准备上轿,突然秦王妃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地拉到了一旁。
这时,甲五正一手抵住撞过来的轿辇,满脸怒意,不悦地道:「你们是怎么抬轿的?」
那两名抬轿的宫侍吓得不清,忙跪下请罪,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灰败,看起来确实是不小心的样子。
阿竹此时感觉到肚子越发的不舒服了,也没什么精力追究,只得道:「算了,先回府吧。」
甲五见状,也知道阿竹现在情况不对,狠狠地瞪了眼那两名抬轿的宫侍,正准备重新让人抬来轿辇,旁边的秦王妃已经道:「九弟妹就坐我的轿子罢,这么点路,我走着就行了。」秦王妃又看了眼阿竹的肚子,说道:「这种时候就别客气了,保重身子要紧。」
阿竹感激地道了声谢,由着甲五扶上了轿。
到了宫门前,终于可以换上了马车。
「九弟妹身子不舒服,还是尽快叫太医看看吧。」秦王妃看着阿竹的肚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怪秦王妃担忧,阿竹现在脸色发白,明明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但整个人看起比未怀孕时还瘦一些,看不出孕妇的模样儿。
知道秦王妃的好意,阿竹又道了谢,方登上马车离开。
肚子隐隐痛着,阿竹原以为是自己的心理问题,不过很快便知道这不是错觉,顿时自己都有些吓住了,抱着肚子有些不知所措。上回怀豚豚时,她除了害喜严重,还真是没有其他症状,一路平平安安地怀到九个月。若不是后来遇袭早产,胖儿子也一定能呆到十月再出来。
等回到端王府,下人忙去请荀太医时,耿嬷嬷过来查看了下,为阿竹把了下脉,说道:「王妃这些天来过于劳累,又休息不好,可能动了胎气了。」
阿竹倚坐在榻上,背垫着软枕,只觉得说话都累,眼皮耷拉着。
「娘?」胖儿子坐在她身边,疑惑地看着她,见她不抱自己,伸出小手抓着她的衣袖。
阿竹困难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勉强朝他笑了下。见到她笑,胖儿子眼睛一亮,就要爬起身扑过去,吓得耿嬷嬷忙一把抱住他。
「小主子乖,王妃身子不舒服,可不能抱你。」耿嬷嬷柔声安抚道。
胖儿子发现自己不能接近母亲,眼里含了泪,胖爪子抵在嘴前咬着,委屈极了。耿嬷嬷哄了两下,也没能哄停他眼眶里的泪,但也不敢让他没轻没重地扑到阿竹身上。
等荀太医过来瞧过后,果然是这几天过于劳累动了胎气,便又开了些安胎的药,叮嘱道:「王妃这胎有些危险,这段时间不宜多思劳累,好好保重身子方是。」
荀太医话里的意思阿竹如何不懂,是让她别想太多,别理会外边事情如何。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可以的,不做也不行,就像进宫给太后哭灵,是一种孝举,即便怀着孩子,也得去做足面子,省得留下话柄,连累了陆禹。
荀太医开了药后,又留下了一瓶药丸,叮嘱阿竹随身带着,若是肚子再疼便吃一丸。
这也算是急救药的一种了,阿竹接过药,深深地看了眼荀太医,见他神色冷淡,目光冰冷,并无异常,但些举又颇有深意。阿竹不经意地道:「近来宫里事情多,还有很多要倚重荀太医的地方,荀太医也要保重身子方是。」
荀太医淡淡地应了声,又说了些注意事宜,方告辞离去。
天色开始暗下来,阿竹喝了煎好的药后,方感觉到肚子舒服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这时候,方有精神安慰一直拉着她袖子的胖儿子,亲亲他的小胖脸,柔声道:「娘亲没事,豚豚不怕啊!」
胖儿子眼睛湿漉漉的,将脑袋挨在她怀里不肯离开,最后阿竹只得边抱着他,边让奶娘给他喂食。
刚给胖儿子喂完饭,阿竹正吩咐奶娘去准备稍会胖儿子沐浴的衣物时,陆禹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阿竹!」
阿竹见他脸色难看,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平时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掉落到额头,显得凌乱,身上的衣服更是没有平时的顺滑,看起来就像是赶了很长一段路般。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分明地看到他如此焦急的模样,上回她生产时,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但那时候她疼得意识不清,根本不太记得了。
「阿禹,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扑过来的男人搂住了,她的脸被他压在胸膛上,话根本说不完。
陆禹抱着她,手都有些发颤,轻轻地抚着她的腰背,迭声道:「怎么样?肚子疼不疼?身子有无大碍?」
听得出他声音都变了,阿竹忙道:「只是动了胎气,刚才喝了药,已经无大碍了,没事的。」阿竹安抚着,心里却皱眉,明明她让人封锁了消息,没想到他这么快便得到消息了,看来王府里自有私下传递消息的渠道。只是,她并不希望他太担心,所以才没有让人告诉他。
「爹、爹~」胖儿子在旁边扯着父母的衣服,努力争取注意。
陆禹脸色很不好,坐到了阿竹旁边,一手将胖儿子捞到怀里,一只手搂着阿竹的腰,一家三口坐在矮榻上。
半晌,陆禹缓过一口气,方道:「怎么会动了胎气呢?听说今日昭华郡主将父皇叫去了慈宁宫偏殿,你当时也在,没出什么事情吧?」
阿竹仰脸看他,发现他双目冰冷,略一想,便知道他怀疑昭华郡主耍手段,便道:「没事,我当时站得很远,只是去安慰昭萱郡主罢了。」顿了下,她又问道:「昭华郡主怎么将父皇叫过来了?」
陆禹嘴角扯出一抹讽笑,淡漠地道:「她不过是怕皇祖母不在了,父皇会忘记了她,所以才会搞出今日这一出。自从去年父皇下决心整顿盐政,定国公府的处境不好,昭华郡主要保孔家,置定国公府不顾,定国公对她极为不满,定国公世子……近来迷上了个女人。」
听罢,阿竹完全明白了,心里忍不住一叹,真不知道该骂男人的劣根性,还是叹昭华郡主看不清现实,所以现在只能紧紧地抓着昭萱郡主不放。
陆禹不欲说这些事情让她糟心,看了看天色,便道:「皇祖母的头七过了,你不用再进宫哭灵,近来在家里好好安胎,其他事情不必理会。」他摸了下她消瘦下去的脸庞,心里有些难受。
阿竹微笑看他,忍不住亲了下他的眼角,想让他别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她其实挺好的。
晚上陆禹亲自哄睡了胖儿子后,又陪着阿竹入睡,等阿竹睡下后,方起身去了书房。
华菁已经在书房等他许久,见他到来,起身行了一礼,先是问道:「先前听人说王妃动了胎气,没什么事吧?」
华菁是陆禹信得过的人,这种消息自然也没人瞒他。陆禹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端王妃肚子里的那孩子便也是个香饽饽,十分重要。子嗣也是皇子夺嫡的一大资本。
「喝了药,很快便没事了。」陆禹神色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依然清亮有神。
华菁暗暗观察半晌,心里满意地点头,他极看好端王,见他虽然忧心,便仍能克制自己,冷静下来行事,极为不错。
书房里点了灯,两人坐下后,华菁拿出下面传递来的消息给他过目,轻声道:「靖王……恐怕是等不及了,近来皇上生病,看着倒是个能手的好机会,就是不知道他何时会动手。」
陆禹垂眸看着上头列出来的一件件关于靖王做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本王的这位二哥,若不是身体不好,也算得是个人物了。」
华菁淡淡一哂,皇帝没有健康的身体,也别想将那位置坐稳。他虽然也不太明白靖王拖着这种破败的身子还要折腾什么,但心里却有些高兴,靖王是端王上位的踏板,也因为有靖王在,很多事情才能提前。
翌日,阿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陆禹显然一早便进宫了,而且没有惊动她。
坐在床上,她的脑袋懵懵的,肚子仍是有些不舒服,神色倦倦的。当丫鬟们扶着她起身时,她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吓得翡翠和甲五等人脸色都变了。
「没事,应该是睡太久了,筋骨有些松泛。」阿竹忙安慰她们,别一惊一诈的又去请太医。慢慢地站直身,坐到床上让人伺候洗漱后,方让人扶她到外间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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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入宅 卷五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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