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听得眉稍一动,仓州近东北长阴山一带,那儿据闻生活着一群阴山人,阴山之后,便是靯鞑国,莫不是那边要生事?最近这几年,西北那一带的北狄人不断南侵,边境战事不断,若是东北也跟着生事,恐怕届时两边战事吃紧,再加上各地的天灾,于国家财政而言是个负担。
当然,秦王从这件事情中想到了战功,若是他能上战场,先远离这混乱的朝堂,在战场上积攒到战功,于自身也是一种资本。
秦王妃告诉他这些,显然在也是希望他能在这混乱的时刻先远离朝堂再说。
然而,就在秦王琢磨着这些时,他刚要捎假回朝堂,便听说了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今日下朝后,承平帝在端王进乾清宫不久后,突然大发脾气,命人将齐王叫过去,当众斥责他不忠不孝不悌不义,枉为人子,下令将他圈禁在王府里,待得明年春天,直接令他就藩,无旨永世不得进京。
秦王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浑身的血都冷了。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端王终于动手了!
他从来未小瞧端王的手段,那副清高冷淡、目下无尘的模样不过是个伪装罢了,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从来没有小白兔。端王妃遇袭早产,他回来后只专心对付着朝堂上的事情,看似无动于衷,恐怕是偷偷在收集证据,将敌人一网打尽罢。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要将人彻底收拾,不留后患。
秦王妃听了这个消息,倒是诧异了下,半晌方道:「莫非端王妃早产是齐王动的手?对个妇人动手算什么大丈夫?」明显有些不屑齐王的作法,简直是丧德。
秦王看了她一眼,心里嗤笑她的妇人之仁。
齐王会对端王妃出手的动机不过是那两样:一可以打击端王,二是若端王妃出事,端王无子嗣,对端王夺嫡更不利。端王一直是所有皇子中处于最有利地位的那个,齐王自然心急地想要除去他。但也太心急了,才会出这等昏招。
「王妃,宫里出事了!」甲五走进来,对坐在炕上逗着胖儿子的阿竹道。
胖儿子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还是吃了睡、睡了吃,加上胖乎乎的,简直就像只小猪,豚豚这小名儿越发的贴切了,害得阿竹私底也下跟着叫起豚豚。
阿竹正摸着胖儿子嫩红的小脸蛋,听到甲五的话,抬头看她,「怎么样了?」
甲五看了她一眼,发现王妃十分冷静,也跟着定了定神,说道:「听说皇上被齐王气出病来,荀太医已经被宣进宫了,王爷此时正在宫里,一直留在乾清宫中没有出来。」
阿竹听罢点点头,让甲五下去,坐在炕边抚着胖儿子身上的襁褓想着事情。
半晌,阿竹唤来管家方荃,问道:「江南十三行港口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方荃神色微动,这还是王妃第一次询问关于十三行那边的消息,他都以为她莫名其妙地砸下一笔银子是去打水飘的呢,所以从来不过问那边的事情,连当初王爷知道她的行为时,也没有说什么,只道虽然败家点,不过也养得起,就随她去折腾了。
当然,方荃是不敢说主子败家什么的,而且王妃砸下的银子是从她的嫁妆和温泉庄子的冬季疏果营销得来的份例所出,她自己都不心疼,他们这些作下人的也不会说什么,当下便道:「并没有消息。」
阿竹听罢,有些失望,想了想,便道:「你着人去那边盯着,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方荃恭敬应了一声。
阿竹略微满意,王府里的人就是这点好,不会随意地揣测主子的心意,也不会因为觉得奇怪而规劝多嘴什么,很尽自己的本份。
「还有,王爷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使个人去宫里瞧瞧,若是情况不对的话,也不用打探了,直接回来罢。」阿竹吩咐道。
方荃微微一笑,说道:「王妃放心,属下省得。」
待方荃下去,阿竹见胖儿子眯着眼睛吐泡泡玩儿,担心他玩着玩着又呛着自己,便抱着胖儿子起身,在室内慢悠悠地晃着,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谣哄他入睡,边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当时遇袭早产时,她也想过估计是陆禹接手江南盐政之事引起的众怒,使得有人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心里虽然恼火怒恨,却也能理解。后来从陆禹那儿得知下手的人是齐王时,阿竹简直是不可思议,然后想到这些年来齐王干的事情,也隐约明白他过于心急了。
当年陆禹在平叛荆州时遭暗算失踪,后来阿竹方从朝堂上的事情得知,这其中有魏王和齐王的手笔,是以当时承平帝方会那般震怒,直接寻了个借口,下令将这两个儿子直接圈禁在王府里,砍了他们的势力。直到太后病体有恙,开口求情,承平帝是个孝子,在将两个儿子圈禁了一年后,放了出来。
经此一事,魏王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开始修身养性起来,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如以往般热衷关心,表现出一副为恋权柄的模样,整个人从锐意十足变得消沉平淡。齐王虽然也有些影响,但却没有魏王的消沉,只是也懂得了修身养性,收敛起自己,开始低调起来。
由于两位王爷的前车之鉴,其他的皇子也开始低调起来,除了一直作死的康王、病弱的靖王、腿有疾的平王,便只剩下了周王、秦王、端王三位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不过周王性情过于绵软,承平帝有些不喜,更是凸显出了秦王和端王。
这些年来,随着两位皇子进入朝堂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势力越多,形成对峙局面时,原本朝臣以为未来的储君一定会是两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时,谁知道承平帝又刷了大伙一把,将年幼的十一皇子封了代王,一副放在身边当作下一代储君百般宠爱教养的模样,又弄得大伙儿都疑惑了。
皇帝飘忽暧昧的态度,使得所有朝臣勋贵都不敢轻易站队,就这么看着,直到江南盐政案爆发,端王和秦王两人被派往江南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使朝堂更变得错宗复杂起来。
阿竹知道自己作为端王妃,有自己的责任,而且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届时只要生下儿子,陆禹有后,于他的地位更巩固。
齐王一直觊觎着那个位子,或许在他眼里威胁性最大的便是那位十弟,特别是在端王妃传出孕事后,越发的心急了,于是在陆禹去奉命下江南插手江南盐政之事,正好有了借口动手。届时若是端王妃出事,人们也只会以为是陆禹插手江南盐政引起的众怒,方让人暗算了,如此也可以转移人们的视线。
阿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那股怒火恨意依然未消,不过看到怀里睡着的胖儿子,眸色柔和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同情齐王的下场,他既做得出,便会想到事情爆发后的结果。陆禹又不是吃素的,吃了那么个大亏,显然不会放过他,可惜皇家没有杀儿子的习俗,承平帝气怒之下,方将他谴去就藩,这辈子就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甭想回来了,将来不管他以什么原因离开封地,皆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昭萱郡主当时说估计到时候会委屈了她,因为齐王所做的事情揭发后,皇帝绝对不会杀儿子的,最大的惩罚不过是如此了。阿竹早有预料,所以也并不觉得委屈什么。
对于齐王而言,最大的报复大概便是求而不得罢。
只是,她现在有些担心陆禹,毕竟是他直接将这事捅到承平帝那儿的,在处置了齐王后,可能是怒极攻心,竟然病倒了。陆禹现在在宫里侍疾,也不知道承平帝会不会迁怒于他。
阿竹的担心并非多余,作皇帝的,显然最熟悉的一种技能便是迁怒了。
陆珪听着乾清宫的寝殿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后悔今日没有跟人换班。
他现在是羽林军中的一员,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卫,直接听令于皇帝,而羽林军的成员都是从勋贵或宗室里挑选,查过祖宗十八代才会挑选去特训一翻,方拎去上岗。陆珪游手好闲惯了,前几个月不过是多嘴地说了他父王几句,他那老爹便又进宫哭诉他难管教,不肯去办差,于是承平帝大手一挥,便直接将陆珪拎进了羽林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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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入宅 卷五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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