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姊镇宅 第四十二章

  孟百刚大手一挥。「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恩公派去给你们送信的人把你们的近况都告诉我了,爹娘竟如此狠心对待我的妻小,将你们逐出族谱,半点也不顾念骨肉亲情。从此,我孟百刚当作没有爹娘兄弟,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也不必理会别人。」
  银衫松了口气,幸好孟百刚不再固执要尽孝,若闹腾着要回白阳县求孟家再让他们入族谱,那可头疼了。
  「这是刘婶子。」孟百刚介绍那在张罗茶点的妇人。「我腿脚不便,恩公安排刘婶子和她的儿子媳妇儿在这里照料我的生活起居。」
  杜锦娘感激地道:「恩公现在在哪里?我跟孩子们理应去向恩公磕头,若不是恩公救了你,咱们也不能一家团圆。」
  孟百刚笑了笑。「恩公是生意人,时常走南闯北,此时人在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就算人在京城也不是随便就能见的。」
  「老爷说的不错。」刘婶子笑道:「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赶了一个月的路肯定是累了,房间都打扫好了,不如先安顿下来再说。」
  什么夫人?杜锦娘听得别扭,忙道:「刘婶子,您叫我锦娘就行了。」
  刘婶子丝毫不敢怠慢地道:「东家把老奴和儿子媳妇儿的卖身契都交给老爷,老爷就是我们三人的主子,老奴理该称夫人为夫人。」
  杜锦娘不习惯当夫人,她求救地看着丈夫,孟百刚无奈地道:「我早让刘婶子不要喊我老爷,她偏生还是继续喊我老爷,也只能由着她了。」
  丈夫既然都这么说了,杜锦娘只好道:「那就有劳刘婶子带我们去看房间了。」
  「不敢当。」刘婶子笑吟吟地道:「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请。」
  刘婶子领着杜锦娘、白娘子和孩子们去看房间了。
  银衫在楼天临的眼神示意下留下来,见孟百刚盯着楼天临看,她介绍道:「爹,这位是楼大人。」
  孟百刚恍然啊了一声。「原来是楼大人啊!」他躬身一抱拳。「恕小人腿脚不便,无法起身向大人施礼。」银衫颇为讶异。「爹,你认得楼大人吗?」
  孟百刚摇了摇头。「爹不认得,不过恩公认得楼大人,恩公交代过若楼大人过来问话,我只需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大人即可。」
  楼天临微微一笑。「伯父无须多礼。」
  「恩公」是他的人,就是慕容家的少东,自然也是他让「恩公」交代孟百刚的,方便他问话。
  「大人叫小人一声伯父,真是折煞小人了。」孟百刚很是受宠若惊。
  恩公跟他说过,楼大人乃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官拜御史台令史,同时是皇上的大舅子,这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物竟然毫无架子的喊他伯父,他真是意想不到啊!
  「伯父叫我天临即可。」楼天临索性将话说开。「我和衫儿情投意合,待我禀明父母,择日便会过来提亲。」
  银衫双目大睁,没料到楼天临会突然提起亲事叫她措手不及。
  「什、什么?」孟百刚极度慌乱的看看楼天临又看看自家闺女,结结巴巴地道:「丫、丫头,大、大人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要成、成亲?」
  楼天临正看着她呢,虽然会吓到她爹,但银衫不点头也不成,她无奈地道:「爹,是真的。」
  孟百刚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脑子里乱烘烘的天旋地转着,好晕……女儿这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吧?楼大人是皇上的大舅子,这么一来,衫儿岂不是成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嫂子了?那他……他这是和皇上成姻亲了吗?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再也坐不稳,几乎快从椅子跌落。银衫忙快步过去扶住孟百刚。「爹,您还好吧?」
  孟百刚一下子便一额的汗,他虚弱的陪笑道:「爹没见过世面,楼大人这么一说,爹便手足无措了。」楼天临淡然笑道:「伯父叫我天临即可。」
  孟百刚频频拭汗又频频点头。「好好,叫你天临,叫你天临……」他真叫不惯啊!
  银衫见孟百刚紧张到不行,也明白他一时没法接受自己女儿成了香饽饽的事实,他并没参与到她这段时间靠着自己改善了家境的过程,自然觉得自家一无是处的闺女被高高在上的高门子弟看上很是匪夷所思。
  她把几上茶盏捧给孟百刚。「爹,口干了吧?喝口茶吧。」孟百刚接过茶盏。「好好,你们也喝,你们也喝。」
  楼天临见茶喝得差不多了便搁下茶盏,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敢问伯父,当年在何地发现衫儿?」孟百刚一愣。
  虽然恩公的人跟他说过了,他老爹已在众人面前将银衫不是他亲生之事揭了,可他没想到楼天临也知此事,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问起,令他乱了方寸。
  银衫也很讶异。「我说过这事吗?」
  「你的事,我自然要知道。」楼天临毫不违避的在孟百刚面前揉了揉银衫的头。「那日你们去孟家讨公道不让我陪,我不放心,派人打听过。」
  他的举动令银衫有些赧然,想想两人都论及婚嫁了,自己却没跟他提过身世委实也太过奇怪了,便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照她的心思,她不是原主,原主的身世自然影响不了她,她想也没想过要跟他说,因为她根本没当一回事。楼天临微笑道:「不打紧,不管你的身世为何都动摇不了咱们要成亲的决定,我问这事为的是别件事。」
  银衫迷糊了。「别件事?」
  「这件事还得伯父来解答。」楼天临又回到适才的问题,「伯父是在何处发现衫儿?」
  孟百刚也不知当不当说,见银衫朝他点点头,他才想了想说道:「是在华贵县的梧桐村发现衫丫头的,当时我和衫儿她娘木氏去那里喝我小舅子儿子的满月酒。回程赶着牛车,夜已深了,天色昏暗,听见草丛里有微弱的呜咽,我本不想多事,是衫儿她娘坚持要过去看看,拨开杂草见到一个小婴儿用粗布巾包着丢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我们也吓了一大跳,又见她浑身发热,我们想也不想连忙把她抱上牛车,风风火火的带她去敲大夫的门,大夫说是才出生不久的婴儿,也不知是谁狠心把个小婴儿丢弃。」
  银衫前世在育幼院长大,弃婴这种事看多了便没有太惊奇。「然后呢?您们就养了我?」
  「为了给你看大夫,我们暂时在那村里小镇的客栈住下,隔日我们又回到发现你的地方,到处询问村民有没有人在找婴儿?非但没有,村长还说他们村里过去一年连个孕妇都没有,倒是听说半山腰热泉那儿的甘泉别馆有个贵人有孕在身,但那贵人是什么来历他们也不知晓,只知道是从京城来的,身分非常尊贵。但他们也只是听闻,没那福分见到过,既是待产的贵人,又岂会丢弃婴儿?我们找了几日都找不到你的亲生爹娘,你娘见你实在可爱,相处了几日也有了感情,舍不得也不忍心把你丢下,我们便把你带回去养了。」
  楼天临沉吟。
  京里去的贵人?有孕在身?
  难道银衫是皇族里什么人无意中失散的女儿?若真是那贵人不小心丢了的女儿,孟百刚在那里停留了几日,也大张旗鼓的找寻弃婴的父母,为何没人出面?
  若银衫不是那贵人丢失的女儿,那更说不通了,若不是皇族之人,皇上也没必要找她了不是吗?
  「那么伯父可知,衫儿腰后有个梅花胎记?」
  此话一出,银衫顿时狠狠一愣。她腰后有梅花胎记吗?
  要命!这事儿原主知不知道啊?她到底是要说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你们——」孟百刚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们。
  楼天临澄清道:「伯父,我与衫儿并未逾矩,此事是巧绣庄的岳老板偶然见到的,那岳老板是名女子,请伯父放心。」
  银衫想到她曾在岳十娘面前宽衣、示范雪兜的穿法,岳十娘瞧见了原不足为奇,可岳十娘为何要告诉楼天临就很奇怪了。
  「衫儿,」孟百刚怜惜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梅花胎记,你娘不是跟你说过吗?唉,都怪吴家悔婚害你得了离魂症,什么都忘光了,恩公跟我说你得了离魂症时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这么严重,那吴家实在太可恨了。」
  银衫劝慰道:「爹也别恼了,忘了就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大姊!」孟金金、孟银银奔进厅来,一人拉住她一手。「咱们的房间美极了,大姊快去看看!」
  银衫为难的看着楼天临,这可要把他撇下了。
  楼天临朝她鼓励地点了点头,「去吧,许久未回京了,我也要回家看看,明日我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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