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为偶 下 第六章

  他未及多想,灼火窜燃的内心涌出强大羞耻和愤恨,像似他犹被锁在地宫右床上,颈项与四肢分别被扣,无法挣脱。
  那种想狠狠摧折她、弄碎她,想将她拖进梦魇中的心绪又起。
  「别碰我!」他倏地甩开她的手,面庞极嫌恶般撇开。
  「师父?!」丝雪霖火大了,哪里还跟他客气,死缠烂打的招数她早烂熟于胸,他不让她亲近,那她更非亲近不可!
  她怒喊一声,张臂将他合身抱住,即便吵醒睡梦中的人,把大户人家的护院全都引来,她都不在乎。
  结果她臂弯里突然一空。
  男人使了记「金蝉脱壳」,十分干脆地把厚暖的黑底银丝绣锦袍留给她,仅着雪白中衣的修长身影远远伫足在另一座屋脊上。
  银灰散发随夜风荡扬,清贵澄澈的气质更胜以往,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丝雪霖看着看着,心口发热,不禁庆幸自己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要不真要自惭形秽。
  他微侧过脸,像要回望她,最终却还是回正目光,一跃已在丈外远。
  很明白轻身功夫完全比不上他,她立在原处,直到看清那道清俊身影确实往烈亲王府飞去,她才沉沉叹出一口气,双肩垮下。
  「师父……」
  把脸埋进锦袍里呼吸吐纳,还是那么令她心暖心安的气味,但胸中却也感到疼痛,双眸微潮。
  师父不让她碰,她惊愕,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结果还是只会闹他而已。
  他心里有事不欲她知。
  那对姊弟、那些宛若相通的梦境……这一年多来,他究竟被拘在哪里?又究竟吃了多少苦?
  为何乌亮发丝褪成银灰?
  他不愿提,她却从神魂深处隐隐泛疼起来。
  ……很怕很怕啊,怕他所吃的苦,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那样的苦。
  在宫里闹成那样,烈亲王府这些天过得倒十分平静。
  原本该说岁月静好,然而恰逢年关,再静好的岁月都得热闹起来。
  得知烈亲王平安归京,朝臣们来访络绎不绝,是多到有些过了,寻常与朝中各部和百官皆未深交的烈亲王竟从早忙到晚,若非忙着见客,就是忙着接受他人豪宴、雅宴的款待,非常之八面玲珑,与以往低调自持的姿态相当不同。
  「弄得分身乏术似,还看不出吗?不就想躲我罢了。」丝雪霖很沮丧,沮丧到下巴抵到胸前,觉得两肩好重,脑袋瓜很沉,怎么都抬不直似。
  「那天晚上他飞飞飞,飞走了,为了学他飞,踩破好几块瓦,那大户人家可是养着几个含苞待放的闺女儿,要不是我够机伶,知道跟猛犬博交情,没准就被啃得尸骨不剩,又或者被当成采花贼,遭十来名护院乱拳打死。」
  「没有没有,他没想躲你,他想躲也躲不了啊,你是他的那个那个谁,他躲得了别人也躲不开你啊!」灰衣劲装的高壮汉子急得满脸通红,仍硬是咧开嘴笑,两眼直盯着丝雪霖抓在手里把玩的山参。
  丝雪霖也盯着手里这根形体饱满的山参直瞧。
  山参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颜色莫名有些偏白,感觉应出土许久,是老物了,顶端两片叶子却还鲜鲜翠翠,参须齐整润嫩,整株就是个漂亮的人形。
  她像捉弄老爷爷、偷拉老人家胡子般轻手扯了扯参须,高壮汉子完全就受不住了,险些没扯光他自个儿的头发。
  「别别别!你要怕狗、怕护院,我帮你出头,打倒他们,你轻手轻手啊!」
  「打他们做甚?他们又没惹我。」
  「那、那在下陆剑鸣也没惹姑奶奶您啊!」
  「唔……我只是瞧你挺宝爱这根山参,一直把它放在胸口偎得暖暖,一时好奇才趁阁下练剑时抱来一看。」
  她微偏着脑袋瓜,很努力地想。「像在哪儿见过,梦里吗?像见过师父拿着……可它不是这种惨兮兮的白色……」
  「……惨兮兮?难道还是咱们家参娃的错吗?还不是你家师父干出来的!」说到这个,陆剑鸣就来气,虎目差点喷泪。
  随师父回京畿帝都、甚至跟进宫里「看热闹」的这位高壮汉子生得一脸大叔样儿,年岁却比师父还小个两、三岁,她对他颇感兴趣啊!
  皇帝调兵遣将暗中包围烈亲王府,再摸摸鼻子认输,暗中撤掉兵力的那一夜,她被师父无情地丢在大户人家屋脊上,为了不被当成采花贼,她力求脱身,模样还真有些小狼狈,翻墙回府就遇上他了。
  见她肩背刀伤愈合大好,还活蹦乱跳,他意味深长点着头,不惊不讶——这分明、肯定、绝对有问题!他清楚师父的事,他跟师父之间有「私情」!
  要想知道师父藏着什么心事,看来得从他下手。
  这一边,陆剑鸣仍嘀嘀咕咕念着——
  「……参娃吓着了,这些天一直深睡不醒,咱怕它醒来瞧不见我会害怕,就让它偎在怀里,你都不知咱们家参娃丫头多可怜,活生生被吓白啊呜……南明烈心黑手狠、心狠手辣啊,我陆剑鸣斩妖除魔矢志不移,他再来祸害我家参娃丫头,我、我拼了命也得收了他这只大魔!」
  「你才是魔!」
  最气别人说师父坏话,她半句都听不得。
  原本因沮丧而死气沉沉的坐姿陡变,她抬头又挺胸,双眸如炬——
  「等等!是魔又怎么?碍着你吗?就算走火入魔变成魔中之魔,我家师父也会是最俊俏好看的那一只!阁下除魔卫道在下佩服,但除到我家师父头上那就不能够,你敢动师父,我就动……动它!」手中山参高高举起,大有要把山参当惊堂木拍下的气势。
  「喂——」陆剑鸣大叫。
  当日在凌虚之境,南明烈为这姑娘发大火,狂火喷冲,就为护她周全,他是看得真真的,本以为有这个丫头在,南明烈就算魔化也不会太偏离正道。
  岂料啊,这世上不是每个丫头都像他家参娃丫头那样温良恭俭、那样听话乖巧、那样任劳任怨……眼前这丫头,她、她比她家师父还坏心眼!
  「把我家丫头还给我!」他快哭了,真的。
  「把我家师父还给我!」胡乱嚷嚷是为欺敌、混淆敌人耳目之术。
  「我又没霸占你家师父不还!」
  「我家师父的心事,你知道我该要知道却不知道的,不是霸占是什么?」
  陆剑鸣流泪了,辩不过,粗指指着她一直点啊点的,瘪瘪嘴终于蹭出话——
  「原来你、你才是大魔。你……你……全烈亲王府里都是魔!都是!」
  终于将山参抱回臂弯里的壮汉仍一脸忿然。
  但山参像在梦中撒娇般微微晃动参须,如手似的参须亲昵攀在他左胸上。
  登时他脸上乌云散去云开月来,即便不大痛快还是哼哼出声——
  「自夺回肉身,他就不怎么睡,他要是睡了,那可是绝好时机。你想知道的全在他的凌虚梦境里,就看你如何纠缠,缠到能令他引你进去。」
  意思是,方法是有的,且看她有无纠缠的本领。
  点点头再点点头,她若有所痴,亦若有所悟了……
  终于终于,她逮到男子肯交睫睡下的这一夜。
  月黑风高啊,黑墨墨的穹苍上无月无星,园子里树不动虫不鸣,回廊上的灯笼火一簇小过一簇,好几簇还莫名其妙全熄了,这样的深夜多适合杀人放火……呃,多适合当个采花大盗,就采自个儿最心爱的那一朵。
  一道修长窈窕的黑影熟门熟路地溜进烈亲王府主院寝房,眨眼间又溜进内室,轻巧地摸上设在最里边的那张宽榻。
  要在以往,榻上男子很可能老早察觉到异样,令她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今夜她都摸上榻还摸上他的脸,他竟然毫无动静?
  唔……八成仅有今夜轮守的暗卫们察觉了,但无妨,如今暗卫们也都相挺,觑见她来当「采花贼」,大伙儿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谁会来抓贼。
  跨伏在他上方时,脑中立时记起陆剑鸣所说的——
  「他体内离火灵气觉醒得太粗暴,毫无循序渐进之则,火能太过强大,肉身根本不堪负荷,他却以愤恨意志为底石,将残破肉身撑起,以至于乌发尽灰。」
  「你是他亲近之人,能亲近到何种境地,看他也看你,只是别小觑了怒气和恨意,他体内离火虽正派充满灵性,以暴怒为心的火能,不欲入魔亦入魔。」
  抚摸男子俊美脸皮,好滑好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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