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莫亮珍的视线立刻往床上的莫负远望去,像一阵风似的跑到他床边,急切的问:「听说祖父跌伤了,严不严重?可还有哪里疼了?」她的表情是千真万确的焦急,显见她对莫负远是真心关切。
莫负远看了一眼四周就知自己在宫中,眼下顾不得回她的话,赶紧斥道:「你的规矩到哪去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问安!」
莫亮珍这才看向偏殿内的人,撇除一看打扮就知是御医、太监的人,还有她昨天在茶馆里见到的几名男子,对于他们会在此,她也颇感意外。再往旁边望去,哪里有皇帝的影子?她问:「陛下?陛下在哪?」
曾子昂下朝后原本打算再出宫探探民情,因此已换下龙袍改穿一般布衣,而马松是昨夜去了乱葬岗,被耍后直接进宫向他禀报,身上还穿着便服,至于闻鹤,他虽着官服,可天气骤然变冷,他是文官,身子偏弱,在过来这里的路上,曾子昂听见他咳嗽,便让王伟取件披风给他,如今披风一罩,哪里看得到官服,所以他们三人在她眼中仍是一般人。
王伟不知情况,比着曾子昂朝她喝道:「大胆,陛下在此,不得放肆!」
「他是……陛下?但他昨日去了茶馆,皇帝会随意出宫吗?假扮皇帝可是要杀头的……」她憋住呼吸,瞧见王伟面容转黑,以及自己祖父气到咳个不停的样子,愕然地道:「开、开什么玩笑?不会吧?!他、他真是皇帝?!」
曾子昂双手负于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愕的表情。没有龙袍加身,这女子自然不会想到他是皇帝,可这会知道了,她该想起昨天都对他干了什么该死的事了吧?
他沉笑等着她吓破胆后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
她乌溜溜的眼睛转呀转地,眼波一阵流动后,蓦然朝他露出倾城倾国的一笑,「不知陛下尊容,昨天不好意思冒犯了,但小女子素闻陛下乃宽宏之人、有道明君,想必不会与小女子计较。」说完这话,她脸上的惶恐之色已不见半分。
果真是个乖张大胆的女子,不痛不痒地道声歉,再给他扣几个高帽子便想了事?曾子昂挑眉,「朕虽海量,但也不是毫无脾气之人,冒犯龙颜通常是死罪。」他有意吓她。
莫亮珍脸色微微变了,没料到皇帝会不肯罢休,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床上的莫负远已经急得猛咳,气急败坏地问——
「亮珍……你冒犯了陛下什么……还、还不快说!」
她赶忙上前拍着祖父的胸膛给他顺气,就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又厥了,安抚道:「您别急,孙女没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咳咳……陛下会要治你死罪?还不从实招来!」
她不敢看他,心虚的说:「我……其实没什么,就是昨日在茶馆撞见陛下,不知陛下身分,言语上造次了些……」
「岂只是言语上造次,你这女人还约陛下去乱——」马松气不过,要把她做的事捅出来。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陛下,不知者无罪,小女子下回不敢了,瞧在小女子祖父的分上,您是不是……饶了小女子一回?」她看向曾子昂,眼神恳求,总算知道怕了。
祖父快教她气死了,若再知道她约皇帝去乱葬岗,这不当场气绝才怪。可她之所以约他去乱葬岗,还不是气他差点将她摔地上的事,这男人没风度,她就想整他,哪知会整到皇帝。
「还有下回!」曾子昂声音严厉。
「不、不,没下回了,绝无下回!」她保证着。
「你这逆孙,还说没冒犯,你——咳咳……」莫负远咳得翻出眼白,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大惊,「祖父!」
御医赶紧上前查看,急道:「陛下,国相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真会危及性命!」
「国相,你误会了,你孙女并未做出什么严重的事来,只是说了几句让朕不悦的话罢了,朕不计较就是,你身上有伤,先冷静下来再说。」曾子昂瞧在莫负远的老命上,饶了莫亮珍。
莫亮珍露出感激的笑容,「小女子感谢陛下不追究。」这话可是由衷的。
他冷笑,不想去看她表情到底真不真诚,又问御医,「说吧,国相的伤势到底如何?」
「回陛下,国相摔到后脑杓才导致昏迷,现在醒来已经没事,只不过他年纪大了,骨头脆弱,这一摔将腿摔伤了,恐怕暂时不宜移动身子。」
莫负远十分错愕,「这怎么成,我若不能移动身子,如何回国相府去?」
御医知道他的为难,却还是建议道:「这……您最好等骨头稍微愈合了些再移动为妥,要不然伤势会恶化的。」
闻鹤询问:「陛下,国相进宫议政摔伤,陛下是不是暂时将国相留在宫中静养几日再让他回去?」
曾子昂当即点头,「朕正有此意,国相年迈,因公受伤,留在宫中由御医照看,朕也比较放心。」
莫亮珍不甚认同,「祖父若留在宫中,孙女无法照顾,这可不成。」
王伟道:「莫小姐莫担心,宫中多的是人手,太监、宫女都可照顾国相。」
她立即说:「宫中人手再多也不及至亲贴心,祖父若留下,小女子也得留下亲自照顾才行。」她哪里放心将受伤的祖父交给他人。
「不行,你若留下,这宫中还不搅浑了!」马松瞪眼。
「搅浑了,什么意思?」
「哼,莫小姐那名声还要我明说吗?」马松冷哼。
莫亮珍眉一挑,算是明白了,自己是大燕出名的恶女,留在宫中就算不生事也会搅出一池黄水,眼下怕是没人希望她留在宫中败坏皇帝的圣誉吧。她义正词严地道:「小女子是来照顾祖父的,若有好事之人污辱小女子没关系,可若污辱了陛下,那岂不愚蠢。」
「你说谁污辱陛下、谁愚蠢了?」
「我说的是搬弄是非之人,难道你是?」她冷冷地讥讽回去。
「你!」
闻鹤见马松被修理,站出来道:「陛下,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臣也认为莫小姐留下会引起非议,还是不留得好。」陛下如今后宫空虚,难保这女子不会有非分之想,众人虽极盼望陛下充盈后宫早日立后,但若对象是她,那可是极为不妥的。
莫亮珍不满地道:「陛下圣名天下皆知,难不成会因一名女子就臭掉?还是你们真以为小女子神通广大,只要与陛下同处一个皇宫,就能将陛下带坏成昏君?」
她昏君两字一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气,就是曾子昂也变脸。
原本稍微恢复些元气的莫负远听了这话,一口气上不来,当下又晕了过去。
见状,她急着叫唤,「祖父!御医,还不快帮我瞧瞧我祖父怎么了!」
御医给莫负远施针,针往人中扎下,莫负远便转醒了,可他意识模糊,有点认不出人。
曾子昂见此,瞪了眼莫亮珍。这回他可是亲眼见识到这女子的离经叛道了,想来国相几次差点被气死的传闻也不是假的,这般胆如斗大的女子他可说是第一次见到。
他心下对莫亮珍颇为厌恶,但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她率性敢言,矛盾地生出几分欣赏,沉思了会儿才道:「国相伤势不轻,宫中虽有人能照顾,但莫小姐说的对,旁人哪有她了解国相的需求,就让她留下来照顾国相吧。」
「陛下,您真要让此女留下?!」马松错愕。
「是啊,陛下,此女怎好——」闻鹤也紧张了。
「不用说了,朕已决定,待国相身子稍微恢复,朕便会让她立即出宫。」
【第二章 恶女入宫众人忧心】
莫亮珍待在宫中侍亲之事,隔天炸锅似的传开后,众臣对此忧心忡忡,就怕曾子昂让这浪女吃了,下朝后,臣子纷纷到庆阳殿去向曾子昂进言,说此女不可留于宫中,还是尽早驱离得好,就连他走出庆阳殿,打算去御花园晒点太阳,都有人把握机会上前劝说。
一开始他还耐着性子应付,到后头简直啼笑皆非。这个莫亮珍是什么千年女妖,居然让臣子们视为祸国殃民的毒蝎,深怕他被毒晕。
马松到御花园见驾,见曾子昂打发走某位来说莫亮珍坏话的人后,接着继续说:「陛下,众人所想皆与臣相同,莫亮珍留在宫中当真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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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天下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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