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的小孩子闹得不愉快,大人们也不好插手,只是越吵感情越薄,李家人一见到孙家人便故作无视的走过去,想打招呼的孙家人见状,鼻子一摸讪然走开。
以前李家有个脑热头疼的,都会到仁恩堂看诊拿药,李夫人的养生药材、一家子上下的滋补药方全交给仁恩堂,什么人蔘、灵芝、何首乌等珍贵药材,李家一个月就在仁恩堂花上几百两,也有鱼帮水,水帮鱼的意思在里面。
后来两家闹翻了,李家人改到仁恩堂的对头怀仁堂去买药,还尽挑贵的买,把掌柜的喜得见牙不见眼。
「我、我只是……」其实孙子逸是来道歉的,他也知道小姑姑的死和她无关,他不过是太生气了才做下错事,可是他脸皮太薄,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憋得脸红。
「门在你后头,好走不送。」李亚男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对「仇人」而言,她的态度算好的,没持刀追杀。
见她一脸不耐烦,还故意打哈欠表示送客,从小也是被爹娘宠到大的孙子逸也有些不快了,少爷派头一拿出来,不客气的呛了回去,「小爷的玉佩你还没给银子,店大就想欺生吗?」
「欺生?你还算是生……」他连她家储放典当品的库房都进去过,还如数家珍,到底哪里生了?她腮帮子一鼓,睁瞪着一双杏眼,隔着柜台的横条往下一睨,「玉佩拿回去,本铺不收。」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涨红着脸,神情局促,明明气势弱,却装出一副恶霸的样子。
李亚男下巴一抬。「我偏不。」他当她是他家的狗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小小,我真的有事跟你说。」她以前挺好商量的,从来不端大小姐架子,不过推她几下就不理人了,真小气。
「不许叫我小小,你是天生笨还是后天傻,听不懂人话吗?有事找你孙家人,恕不奉陪。」他谁呀,也敢大呼小叫的指使她。
「李小小……李亚男……你讲点理儿好不好?」他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刁蛮,活似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我就是不讲理,怎样?!有本事你咬我呀!」李亚男得意的目光落在他的细胳臂上,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孙子逸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露在袖子外有一道明显可见的小小牙印,他到现在仍隐约可以感觉到被咬时有多痛。「你、你……」
「你什么你,你结巴了。」她不遗余力的嘲笑他。
「李亚男,你不识抬举!」他横眉竖目,螃蟹似的挥动两只臂膀,像要把她从横木成墙的柜台后方揪出来。
「我为什么要你抬举,你是个什么东西……噢!叔叔,你干么敲我的脑袋瓜子?很疼呐!」她要向娘告状,说叔叔欺负她,让娘罚叔叔不准吃饭,每天穿脏衣服出门。
从内室走出来的李茂生刚好听到几句两个小孩子的斗嘴,不免感到好笑,大手往侄女的头上一揉。「不出恶言,不揭人短,不攻人隐私,叔叔不希望你流于鄙俗,有话好好讲,吹胡子瞪眼的干什么?」
「叔叔,你忘了他要害死我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放纵其恶行便是助纣为虐。
李茂生笑得有点哀伤。「我相信他是无心之举,老记挂在心,是对自己的惩罚,毕竟叔叔也有没做好的地方。」
「叔叔,你又来了,总说自己有错,你最大的过错是替人背过。」他当他是乌龟吗?一个大黑锅往背上一罩,他倒是背得心满意足,挥汗如雨不喊苦。
李茂生笑了笑,不反驳侄女的不满,温声劝道:「去和他谈谈,大人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他心眼不坏。」
「叔叔……」心眼不坏但没脑子,一叶障目地把他小姑姑想得太美好,偏听偏信地不敢去挖掘事实真相。
当李亚男提起唐宝贵这个名字,孙子逸确实觉得有些不安,他温柔善良的小姑姑和他表舅走得太近,他常看见表舅折花送给小姑姑,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
但他不敢去问,再仔细一想,他益发不自在,好像真有点不对劲,表兄妹再亲近也不能搂搂抱抱吧,何况其中一方早有婚约在身,要避嫌。
这件事他谁也没说,一个人闷在心里,闷着闷着他就觉得很生气,却不知这股火要往谁身上发。
「去吧,别留下遗憾,别像叔叔这样,连想说句抱歉都不晓得向谁说去。」佳人已逝,徒留一丝憾悔。
李亚男被亲叔叔推出门,嘟着小嘴,非常不情愿的跟着孙子逸来到不远处杨柳垂岸的堤防,一袭雪荷色绣芙蓉花的衣裙随风轻扬,似在彰显她的怒气冲冲。
「有什么话你快说!」
「我要去京城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怔住,不太开心的看着对方,许久后,才有人从鼻孔轻哼——
「去京城很了不起吗?值得你大张旗鼓的炫耀。」
京城是非多,随便一个招牌砸下来都能砸到三品官或是什么王公勋贵,他们是小老百姓,绝不往官家云集的地方挤,京里贵人多,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老实开铺子才是正理。
好在他们的地方官清正严明,对商贾也多有照顾,不会苛课重税,因此桐城县的商人都很安分,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惹麻烦不生事,一心扑在赚钱上头。
数十年下来,李家这一脉已在桐城县落地生根,直到李亚男这一代,没人想过要离开,他们喜欢桐城的山水以及人文风俗,早已将此处定为家乡。
孙子逸忍着不推她,哑着嗓音道:「我不是在炫耀,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我们很久很久不会见到面。」
他会想她的……
李亚男一听,喜笑颜开。「那最好,快走、快走,等你走后我买两串鞭炮来放,欢送你一去不回。」
闻言,他俊秀的脸一垮,「你就不会想我吗?」
「想你干什么,让你再推我下水吗?」把衰神送走了她便能高枕无忧,人生一大乐事。
孙子逸满脸通红,握着拳头。「我不会再推你了,这一次是我在太医院当太医的三伯公举荐我入南山书院,书院在京城郊外十里处的南山山上,我以后就住在京城的宅子里。」
南山书院十天一休沐,学子大多以马车往返书院和家里,住得远的则留宿书院的学舍,逢年过节才能回家。
「那就祝你学业突飞猛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咦?他怎么又把玉佩塞给她,孙家还没穷到给不起束修。
「给你,当一两,我回来再赎。」说完,他快步走开。
一两?他疯了吗?!握着玉佩的李亚男只觉得手心发烫。
【第三章 公子你哪位】
六年后。
「快快快……要跑了,从左边拦……啊!不对,要用弓箭射,不是让你张开手臂拦……夏小笨,你到底还能有多笨?人家脖子以上顶的是脑子,你装的是空心壳子是不是……真是气死我了!」
由于桐城县距离京城较远,略微偏向民风开放的北边,水陆通畅无比,南北货在此交易热络,因此北方的豪迈气息也感染了县城的人民,女子出门不再有多方顾虎,什么帷帽、面纱的统统不用,大大方方的以真面目示人,她们也蹴鞠,成立诗社,在城外纵马,偶尔和三五好友相约,带着下人小厮到山林间打猎。
不过说真的,真敢拿起弓箭狩猎的也就那几个人,以武馆千金朱丹丹带头,一马当先伸臂拉弓,其他人是纯粹来看热闹的,以打猎之名行郊游之实。
李亚男的弓箭使得好,几乎是一箭命中,但她很少在人前发挥实力,老是佯装射歪了,要不偏个两、三寸,让人瞧得哈哈大笑,直说她要再练练,兔子没打着倒是中地鼠。
至于夏和若那真是十足十的柔弱女子,别人骑马她坐马车,车上放了一些调味料和炊具,身为来味楼的大小姐,她负责炊煮烧烤,把猎物全做成可食的美食。
但在这之前,她们得先捉到一只兔子或山鸡吧,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肉哪来热腾腾的佳肴。
「丹姊儿,省省你的气力吧!你看小若连走都走不动了,你还指望她帮你拦山羌,这是痴心妄想。」没被撞倒就算万幸了。
比狗大一点的山羌朝夏和若的方向跑去,她双臂一张打算拦下「食材」,可是等那头野兽跑近,她才惊觉好大一只,心一慌,一个箭步往树后面躲,眼睁睁看着食物从身侧跑过,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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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千金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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