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的威势已经远远超出年轻一辈的水准,甚至许多老一辈的成名武者都望尘莫及。刀气四溢,风卷残云,连魏长老都被逼退几步,奇旭更是跌倒往后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奇颛自忖华轻轻已死,连忙将人推倒在一边,举起剑来准备硬挡这一刀。他想,武枫即使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胜过他,现在武枫自己送上门来,说不定他还有杀了对方的机会。
擂台上,刀与剑相交了,在众人的惊疑讶异之中,奇颛的剑居然铿的一声被砍断,武枫的刀迅雷般由他身前划过,最后两人擦身,背对着背。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名震武林的大门派门主,被一个后生晚辈断了剑?然后呢?
奇颛败了吗?
众人揣惴不安地等着,接着就见奇颛由额间冒出鲜血,接着一道血痕从头顶连到了他的下腹,恰恰像要将他劈成两半。
奇颛慢慢倒下了,临死前,他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在武枫手上。
武枫明明杀了奇颛,紫龙宫也承诺替他救出母亲,接下来只要瓦解洞天门,他的使命就完成了,可是为什么他完全不觉得喜悦?完全没有一丝成就感?
他一脸迷惘的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孩像是提醒了他什么,一阵阵的痛又在他身上蔓延开来。是啊,他的成功牺牲了华轻轻,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把焚天宝刀往背上的刀鞘一插,他转过身缓步走上前,将轻盈的华轻轻抱了起来,就要走出擂台,走出潜龙山,走出这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轻轻,我带你回我老家看看,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他面无表情的说着,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哄骗着自己来不及表示的心情。「我忙着报仇,还没来得及带你到处玩,吃好吃的美食,看遍三山五岳……轻轻,我的轻轻,我们走,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困在一个地方,我们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华轻轻一步一步往外头走去,在场超过万人,竟然没有人发出一丝声息,彷佛怕惊扰到这对有情人。
有人已经在拭泪了,有些女孩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都是在为自己见证了这场爱情而感伤难过。上天何其不公,要拆散这么美好的一对有情人,武枫那冲天的哀愁,震摄了每个人的心,他没有掉一滴泪,但那空洞的神情,却比泪水更催人热泪。
「武枫,等一下。」魏长老逼不得已打破了这如浓雾般的哀伤。
武枫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看着魏长老的眼神已经失却了灵魂。
魏长老长叹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他真的不想看这么一个后起之秀因为失去挚爱而颓废了,他幽幽的道:「那个女娃儿,或许还有救。」
【第六章】
武林大会的首胜,最后仍是属于武枫,虽说他以洞天门代表的身分参加是别有用心,但他的武艺及人品都是万中选一,更擒拿了鬼鸦道人、杀死了奇颛,算是众望所归。紫龙宫也毫不犹豫的将《无情刀法》给了他,还让他成为紫龙宫的外门供奉,平时不须待在门派中,对内,只要紫龙宫有难,他须出手相助,对外,他也可以用紫龙宫的名号铲奸除恶,是个双赢的局面。
因此,武枫暂住在紫龙宫中,潜心研修这部新到手的刀法。
无情刀法不愧是天下第一,光是要达到无情的境界,就不知得先剔除多少人。以武枫的资质,要练成刀法并不难,然而他的心境却一直无法与刀法契合,故而不得要领,瓶颈重重。
处于众生,且独立于众生,心如止水,意如金石。
这是《无情刀法》的开头篇章,意指处在众生之中,却不是其中的一分子,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俯视众生,对于人生百态皆是心如止水,意志须如金石般坚定,生死离别都动摇不了。
武枫静坐冥思,体悟着这种境界,但心绪却一直缠绕在先前魏长老提点他的话华轻轻还没有死,紫龙宫用秘法将她的屍体冰封起来,护住她最后一口气,唯一的生路,就是取得洪荒巨兽的精血,以其庞大的生命之力刺激渗透华轻轻的全身经脉,才可能恢复生机。
然而洪荒巨兽是多么可怖的怪兽,它平时蛰伏于潜龙山深处,连魏长老都没有胜过它的把握,否则紫龙宫早就将其收伏。对于武枫而言,要战胜实为妄想,唯一的可能就是练成无情刀法。
无悲无喜,无生无减,见山非山,见水非水,明堂为空。
摒除了一切情绪之后,无惧悲喜,无视生死,连双眼所看到的事物都是一场空,这才有资格开始练无情刀法。但是武枫练刀的原因,就是为了要救华轻轻,如果让自己一切放空,无悲无喜,便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又该如何进入这种情境?
他不断的想起华轻轻对他说过的话,他为家仇习武,为救母深入险境,为华轻轻入山斩兽,如果真练成了无情刀法,届时他还会想做这些事吗?即使他成功的报了家仇,救活了华轻轻,然后呢?两人过往的爱恋与感情,那些互相扶持的记忆,难道会因为他不承认就消失了吗?
他记得华轻轻最喜欢笑,每次那圆溜溜的大眼一转,就有满腹的鬼主意;她带他闯过了入惊天岛的三道关卡,带他满岛胡作非为,甚至把华之尘的宠兽黑羽鹗都给烤来吃;还帮他智擒鬼鸦道人,混入洞天门,杀死了奇颛……这些回忆,已经是他思念她唯一的慰藉,他不忍忘,也不会忘,少了这些,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人性。
一志凝神,洗心涤虑,气遍周身,万流归宗……
越思考越是痛苦,越体悟越是难受,武枫几乎要被练不练无情刀法的矛盾搞得崩溃,最后他索性不再想,拿起焚天宝刀,试着按照无情刀法的内功心法运转真气,挥出那无敌的刀招。
然而只是第一招,他便觉得气血倒冲,头痛欲裂,真气像要撑破四肢百骸。他咬着牙,又练了下一招,这次却真的吐了一口血,丹田剧痛,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练下去,一身的武功就算是废了。
武枫呆站在当场,失神地将焚天宝刀往地上一插,突然放声大吼,「啊——啊——」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一丝保留的大吼,如果不这么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些苦痛多久。
这种发泄的方式很笨、很蠢,但是他还能怎么做?谁能给他一条路?
他的哀痛与悲伤,似乎连天地都为之阴霾,他一向一往直前的武道之路,似乎因为华轻轻的变故,变得前途茫茫,可是这并不是因为华轻轻恣意闯入了他的生命,而是因为他太晚发现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为什么他会这么驽钝?为什么他会这么蠢!
武枫不甘心地又拿起了焚天宝刀,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这一次他只挥出一刀,就如受重击,趴倒在地,撞得满脸血,他紧握着双拳,愤怒地捶着地,痛恨自己的无能。
「孩子,不要再练了,这不是你应该走的刀道啊!」
一道温柔且压抑着心疼的嗓音,幽幽的从上方落了下来,武枫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时,他僵在当场无法动弹。
惊讶、感动、怀疑、释然……各种情绪一下子上涌,让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过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的,像是求证一般轻唤了一声,「娘?」
在武枫眼中,母亲虽已步入中年,却旧美得惊人,眼角的几许纹路,更凸显了她那宛如大海一般的包容及慈祥的气质,母亲在被奇颛抓走时,他只有十岁,可是母亲的容颜,他没有一刻或忘。
袁玫一见到儿子满脸是血,心都揪了起来,她含着眼泪蹲下,扶起儿子,取出一方绣帕轻轻替他檫拭脸上的血。「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娘回来了,你有什么苦尽可以和娘说,娘即使不懂武功,却也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她心疼儿子这么多年来受的苦,最后竟是说不下去,轻轻抱住了他。
听着母亲温柔的话语,感受着那温暖的怀抱,武枫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几乎是贪心的汲取着母亲的气息。
他终于有娘了吗?终于有人会保护他、疼爱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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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过三关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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