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农家女 第十九章

  丁沐儿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紧紧拽着他破烂的衣袖。「你以为你掉下去了,凭我有能力平安的回到村里求救吗?那还不如我开路,我走前面,我掉下去了,你回去求援。」
  他右手冷不防一抬,伸出食指和中指夹她鼻子,笑道:「说的也是,你怎么看都没那能力自个儿下山。」
  丁沐儿蹙眉挥开他的手。「哎哟,你这哪学来的欺负人的本事?夹鼻子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他笑得快意。「自然知道,否则为何要夹你,就是要偶尔欺负一下,你才会乖。」
  丁沐儿瞪着他看,「你真的是阿信吗?」
  虽然他们正落难着,可是他跟以前不同,以前的他很闷,全身上下都写着闷字,那是失忆的无力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的挫折感,全都日复一日的落在他的眼底眉梢。
  可现在,他眉宇间神采奕奕,举止也是从容不迫,像是迷航的船终于找到码头,自信到好像他一个弹指,就能招来一只神雕载他们下山似的。
  阿信看着她哈哈大笑,「如假包换,你想验明正身吗?」
  他的行为和过去大相径庭,她自然是会起疑的,然而时间紧迫,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瞻前顾后,最后便是无法照他的计划来,而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到时候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看他这副无赖样,丁沐儿哼道:「我比较想把你的脑壳敲开,看看你脑仁儿是不是撞糊了。」
  两人出了山洞,一阵风吹来,丁沐儿蓦然打了个寒颤,阿信把她拉到身后,替她挡风。
  虽然经过了一夜,但山洞里湿气重,他们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干透,此时还半湿的贴在身上,粘乎乎的,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经过洪水的蹂躏,山路并不好走,不但地势陡峭,且山道都被冲刷掉了,加上满山弥漫着雾气,每走一段,四周远远近近的都是薄雾,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幸好咱们一块儿走。」丁沐儿再次肯定了自己明智的决定。
  走了一个时辰,雾渐渐散了,阳光露出脸来,两人的身子也热了,这才看到山里已是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举目皆有树干折断痕迹,还有不少来不及逃走而死掉的鸟兽,野鸡、野猪、兔、鹿等,丁沐儿还看到野羊的尸体,忍不住在心中大呼可惜,这些可都是猎户人家的猎物啊,这么一来,未来有好一阵猎户上山来会猎不到猎物了。
  嗷呜……
  她好像听到微弱的狗叫,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扯了扯了阿信。「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阿信头也不回。「有。」
  他走在前头,步履不停,丁沐儿虽是慢了脚步,却拖不住他,反而让他拉着走。
  她抗议着,「你听到了还走?」
  阿信哼道:「难道沿途有动物叫,咱们就得次次停下来找找在哪里吗?」
  丁沐儿愣了一下才道:「也不是次次……这一路下来,只有现在听到。」
  阿信总算回头了,他蹙眉看着她。「所以呢?要去找吗?如果又下雨呢?山又崩呢?」
  丁沐儿被他问得语塞,正想妥协在他不耐烦的目光中时,那声求救的「嗷呜」又来了,她的心一揪,很肯定的说道:「是狗!」
  阿信横了她一眼。「是龙也一样!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下山。」说完,他又要走。
  丁沐儿立马两只手拉住他一只手,恳求道:「我们找找,可能在附近……不,听声音一定是在附近,可能被树干或石块压着,只要搬开就能救它一命……」
  阿信质疑的看着她,「如果在救它的时候,山又崩了呢?」
  丁沐儿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那么巧。」
  「就会!」阿信不容置喙的说道:「昨日你坚持要更往山里去,结果呢?就遇上了山崩,一次教训还不够,现在又头脑发热的要救狗了。」
  「好吧!你走吧,我自个儿去找!」她前世就爱狗爱猫,时常去喂被人丢弃到山里的猫狗,此刻又怎么能忍心见死不救?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也不是为了一只狗犠牲咱们两条性命的时候,小阳一定很急的在等我们。」阿信想要她快点恢复理智,不惜搬出她的软肋来。
  然而这次却无效了,丁沐儿态度十分坚决。「你不必再说了!你要走就先走,当日我既然救了你,今日我就一定要救它!」
  阿信瞪着她,他会被她气死!
  现在是拿他跟狗相提并论就是了,这女人真是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
  不过,要在这种险峻的山里找活物,他可比她在行多了。
  他定住脚步,耳听八方、眼观四面,定了方位后便大步而去,那是跟下山截然不同的方向,她若是误会他要下山,那就真是傻子了。
  阿信走了两步,见丁沐儿还愣在原地,又回身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紧紧拽着她走。
  丁沐儿知道他这是要陪她去找狗了,一颗心便落了下来。
  她的视线由自个儿的手往上移,连接了他的手,那晒得古铜、极有线条的手臂,让她无比的踏实,她突然觉得困在这山里十日他们也不会死,因为有他。
  阿信果然很快找到活物的所在,如丁沐儿所言,是一只狗,一只小黄狗,被几层断木压着,动弹不得。
  丁沐儿立即奔了过去。「老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山里可能会有野狼或老虎等其他猛兽,所以一般是不会有狗的,且又是如此体型偏小的狗,肯定是有人带着它上山,没有把它带下山。
  丁沐儿奔过去,心急火燎的想把楚楚可怜的小黄狗拉出来。
  阿信在她身后冷冷地道:「让开,你这样会害死它。」
  丁沐儿吓得立马让开,让专业的来。
  那断枝残干颇粗,他们又饿了许久,下山亦耗损了不少体力,阿信也是尽了全力才能将那枝干抬开。
  一抬开,丁沐儿却是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她激动的看着树干下那白白的一层土矿,她不会看错,那是高白泥……
  老天!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山崩却把高白泥暴露出来了!
  阿信已将压在小黄狗上方的数根断枝干都搬开,那小黄狗又呜咽了一声,它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丁沐儿,像在说:它的腿断了,走不了。
  丁沐儿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她也不怕脏,便奔过去不管不顾的一把搂住了小黄狗,柔声安慰,「吓坏了吧?
  不必怕了,爹娘这就带你下山医治。」
  阿信这时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爹娘这称呼是怎么生出来的?他竟成了一只狗的爹了?
  丁沐儿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黄狗起身,转身跟阿信对上眼,她惊呼了一声。「你受伤了!」
  他肩上在流血,肯定是刚刚搬枝干时伤到的。
  「对。」阿信没好气道:「就因为你坚持要救狗,所以我受伤了。」
  小黄狗「嗷呜」一声,好像在说: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
  丁沐儿讨好地道:「一定很痛吧?你瞧它多感激你……来,小黄,跟你爹说谢谢。」跟着,她又奶声奶气地扮演小黄说了声「谢谢爹」。
  阿信抽了抽嘴角。这女人,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疯了,精神不正常。
  他不知道的是,丁沐儿在现代就常这样和猫狗讲话,时常自问自答,一人分饰两角,开心得很。
  现实的问题是,小黄狗受伤了,没法自个儿走,丁沐儿眨巴着眼睛看着阿信,他只好把小黄狗一把抓起来,放进自己破烂的衣襟里。
  「小家伙,安分点儿。」阿信语带威胁地说:「不要乱动,若是掉下去,算你自个儿倒霉。」
  他这副样子实在又狼狈又好笑,丁沐儿忍不住噗哧一笑,又连忙双手捣住嘴。「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的,情不自禁……」
  阿信翘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看着她。「丁沐儿,你倒是乐天,单凭妨遥份乐天,到京城就不会饿死。」
  丁沐儿笑嘻嘻的,有心讨好地道:「过奖、过奖,信爷您也是,单凭您这份相貌,在京城一样不会饿死……」她又想到那小倌啥的,忍不住又想笑了。
  阿信板着脸,「不准想!」
  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把他想象成小倌,太不成体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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