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今天的钟岳帆,不是燕无双造就出来的?
无双接话。「后来不是不哭,也不是把心给磨硬了,而是学会把眼泪闷在棉被里,每次你出征,总有十来天,我得肿着双眼、强撑笑脸,晨昏定省。
「我不相信鬼神,却为着佑你平安,跟着娘和祖母烧香拜佛,我曾想,女人的一辈子很难不为男人而活。」
他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恳切道:「那么,再为我活一次好吗?」
无双像过去那样,在泪水刷下同时,倚进熟悉的胸口,任由他的衣襟吸去伤心。
她哽咽。「对不起,那个为你而活的燕无双,已经在撞梁柱时死了。」
「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违背承诺,可是孟霜她……」
她摀住他的嘴,摇摇头,拉出一个丑到爆的笑容。「我明白的,她为你出生入死,她救你一命,你们之间有患难真情,你是该承担她的一辈子。所以……」她退开一些,凝声道:「岳帆,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心里已经住下一个新霜儿,就允许旧双儿撤退,好吗?」
「不要!」钟岳帆一把将她拉回怀里,莫名其妙的害怕着,硬声道:「你只是忘记自己有多喜欢我,你只是太生气我处处维护孟霜,可她初来乍到,我必须照顾她,我知道了、是我的错,对不起,以后我会做到一碗水端平,我会公平对待你们……」
「你不会。」她反驳。
她想推开他,但他不允许。靠在他怀里,深吸他的味道,无双无法不承认,那是多么令人眷恋的气息,可是……如果选择继续爱他,那么她便同时选择放弃了自己。
「谁说的?」钟岳帆不同意。
「我说的,我对你的要求不会是一碗水端平,而是所有的水都要装在我的瓶子里,为达到这个目的,我会变得既可恨又可恶。
「你将发现我成为让你心力交瘁的女子,你会开始怨恨我,希望我消失,你会在我死去那刻松一口气,感激苦难终于结束,你甚至会怀疑,当年为什么会瞎了眼睛,爱上我这种蛇蠍女子。」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恨你,我只会更心疼你,是我忘记你要的一生一世,对不起……求你留下好吗?为我、为钟家,也为园儿。」
依旧说不通吗?不爱了、就收手,这种想法不在古人的思维里吗?
古代男人的字典里,只查得到「占有」没有「放手」,即使不爱,也要强留,美其名叫做责任,实际上不过是贪得无厌,对吗?
「岳帆,记不记得你打完仗回来,我都会帮你敷脸?」
她放软语调、换话题,见她如此,他也放松双臂,给她空间。
无双轻轻抚摸他的脸,真是好看,看过千遍万遍也不厌倦。
「我记得,你要我成为军中最帅的男人,这次你忘记帮我敷脸。」他抱怨,却也轻轻抚上她的脸。
曾经她是他出生入死时,心中唯一记挂的女人,曾经她是他奋勇杀敌的动力,可现在她不要当他的牵挂了,怎么办?心慌、意乱,他有手足无措的恐慌感。
无双苦笑,不是忘了、而是怨恨了,因为他带回三个兄妹,其中之一,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不敷脸,你还是帅气逼人。」捧着他的脸,她喜欢和他这样亲昵。爱上一个男子,谈何容易?放手深爱的男子,更是……艰辛。
他握住她的手,问:「这么好看吗?这么喜欢吗?那一直喜欢下去,好不?」
「爹说,四海昇平,十年内不会再起战事,对不?」她没有回答他。
「对。」这是他最大的成就,他替大陈保住国土、驱逐蛮夷,多年辛苦造福千万百姓。
「以后你能在京城安心当官了,对不?」
「对。」
「不会再四处奔波、餐风宿露了,对不?」
「对。」
「那么,不必再敷脸了。」意思是——有她、没有她,不再重要。
无双的意思、他懂,紧握住她的手腕,再次把她逼进自己怀里,钟岳帆重申,口气却硬了。「不管需不需要敷脸,我都不与你和离,你休想离开。」
垂眉,她不回应,只是淡淡地笑着,脸颊上的指印依旧鲜红,但是、不痛,更痛的是岳帆搧在她心头上的巴掌。
半晌抬头,她温柔恬然地对他说:「岳帆,承认吧,你已经不爱我……」
跪在行刑太监跟前,无双不惊不惧,这是极大的屈辱,但皇太后的懿旨,无人可以违抗。
班师回朝后,为表彰蒋家兄妹的功劳,钟岳帆领着蒋孟晟和蒋孟霜进宫。
蒋孟霜是个美丽率真的聪明女子,一进宫,便掳获皇太后的欢心,皇帝亲赐明月公主,何尝没有皇太后的意思在里头?
那天赐婚圣旨下达,无双撞梁柱自尽之事,传旨太监往上禀报,这给了皇后可乘之机。
当年皇帝对无双一见倾心,想迎娶无双为后。但燕家爹娘心疼女儿,盼着女儿在选秀中落选,然见过无双的皇帝哪肯?
多方周折,最后是无双坚决的态度令皇帝让步,赐婚钟岳帆。
此事始终是皇后心底的隐痛,她是多么任性骄傲的女子,别人不要的才轮到她?无疑是狠狠地刨了她的骄傲。
更何况当年,她与无双并称京城双姝,从小到大,有意无意地竞争着第一才女的名号,皇后早就把无双当成最可恨的对手。
如今燕无双抗旨消息传出,皇后能不推波助澜?
皇后在皇太后耳边大进谗言,皇太后认定无双有损妇德,赐下十戒尺,打压她的傲慢。
「钟夫人,抱歉了。」孙公公道。
无双跪在地上,额头的纱布还渗着血,脸颊红肿尚未褪尽,她微微喘着,却跪得笔直。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公公、婆婆、丈夫、儿子,包括蒋家三兄妹……
「孙公公,请稍待。」她转过身,朝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园儿招手,只见他飞快奔向母亲。无双抱紧儿子,在他额际落下亲吻,柔声问:「娘给你布的题目,做了没?」
「还没。」
「你回屋里,耐心做完好吗?等会儿给娘检查。」
她的儿子多聪明啊,才五岁就会背九九乘法,就有分数概念,如果在二十一世纪,一定可以去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可是娘……」他担忧地看向孙公公,摇摇头。
「听话好吗?」无双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换得他勉强点头。「语珊,陪少爷回房。」
「是。」语珊不愿意离开,却不得不领着小少爷走出大厅,一主一仆,两人忧心忡忡,脚步千斤重似地。
直到两人走远,无双才高举双手迎向孙公公。
孙公公看着狼狈的无双,心底一阵哀叹,当年的京城才女,如今沦落到此等田地,谁说红颜不薄命?
扬起手,刷地!戒尺重重地落入她的掌心。那痛……痛彻心扉,她却没叫喊出声,只是痛得咬破嘴唇,一道鲜血从唇间溢出。
刷!第二下,她的手高高肿起。
钟母站在一旁,别开眼不忍再看。
多好的孩子啊,为什么这么固执?让一步不好吗?事情闹成这般,往后落下恶名,怎么与京城贵妇打交道?
钟母暗暗拭泪,有说不尽的心酸。
钟岳帆攥着掌心,恨不得冲过去把戒尺夺下,但父亲的目光阻止他。
第三下、第四下……血冒出来,顺着掌心往洁白如玉的手臂滑下,但无双没有屈服,背依旧挺直,手依旧高举,没有讨饶、没有哭闹,只有静静承受。
是,静静地承受,这年代的女子,除了承受外,没有第二条路。
啪!第五下!
当戒尺扬起时,血珠子跟着飞起,溅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鲜红的血,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悲惨还是狼狈。
第六下,钟岳帆再也看不过去,扑身上前,用背挡下戒尺,刷地一下,痛进骨子里,他这才晓得,孙公公是卯足劲儿往死里打,他想废了无双。
「钟将军,你想抗旨吗?」孙公公寒声问。
「抗旨就抗旨,剩余的四下我来挨,皇上那里自有我去说。」
他气忿难平地抹去无双脸上的血珠子,她的脸变得灰白,汗水密密地布满额头,却还是勉强出声——
「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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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宝无双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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