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多闻,当年兵部大火烧死了一个员外郎和两名库部主事,而那位员外郎姓花名仲弥,乃是盛昌伯的么弟,当初只有盛昌伯与本王联奏,要求大火一案必须详审,盼能接手,可惜没多久盛昌伯就因为收贿贪污罪名押进了大理寺的牢里,不过一个日夜就死在狱中。”
应多闻听完,微楞了下,垂眼思索,如果他没记错,当年是兵部先发生大火,而后同一个月里,盛昌伯府就被抄家了。
兵部员外郎和盛昌伯府……若是大胆假设,有人以权势威迫兵部员外郎配合“遗失军械”,遭他拒绝,必定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的劝说,要是再不肯,直接嫁祸,以一场大火掩饰窃取军械也不是不可能,而后又担忧盛昌伯府查出相关事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栽赃诬陷……
“那批遗失的军械至今下落不明。”雍王爷突道,目光看向门外盛开的粉紫色槐花。
“近来七王爷接办军需,难道就不想追回当初增援却未送到西北的各项军械?”
“查了,却查不出名目。”正因为秘密调查,他才会不断地在外奔波,想从几个皇亲贵族名下的庄子查起。
“应多闻,你可知道增援未给和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共有多少?”
“增援未给的军械,除了藤械外,各式军械的数量共九千七百件。”
雍王爷轻颔首,有些意外他对于此事也颇上心。“本王告诉你,兵部大火遗失的军械并不多,但都是枪与剑,共三千件,加上你说的九千七百件,共有一万两千七百件,若是那个有心人拥重兵,再加上这些军械,要发动一场政变,那可是易如反掌。”
应多闻微眯起眼,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不认为雍王爷是个忠心于王朝的贵爵。
“这一点,秦文略也该是清楚,有所防备才是。”雍王爷又道。
“确实。”他不得不说七王爷自从清醒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对于朝政相当敏锐。
“所以秦文略心里是有底了?”
“下官不敢诳言。”
“你不敢说,本王替你说,秦文略的目标必定是秦文法,对不?”
秦文法便是二王爷,应多闻神色不变,也没应上一声。
“秦文法自伤,除了是因为他接下了盛昌伯的盐道一职,却纵容属下收贿,想藉此事掩盖丑事,顺便导出一场皇子内斗戏码,引起皇上注意,更是以此事诱发其他皇子动作,就奵比秦文规就因此上当,把手伸进了兵部里,殊不知秦文法正等着,早他一步抢走了大批军械,而后他再从中插手增援一事,如今秦文规被斩,他少了个竞争者,手上又多了筹码,秦文略要是不盯着他才有鬼咧,而相对的,秦文略也成了众矢之的。”
应多闻黑眸未动,没有呼应也没有否定,只是像个聆听者,听着雍王爷的推测。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雍王爷不禁微恼道:“应多闻,兵部员外郎死于大火之中,可他也背负了怠忽职守的罪名,本王替他不值,一心想为他洗刷罪名,而你,为何不愿为照云楼花魁洗清罪名?”
应多闻眉眼微动,总算是听见了雍王爷的真心话。雍王爷喜好玩乐,几乎是不睬朝事的,汲汲营营的查案行动令他不解,如今才总算明白原来他做了这么多,无关乎他对王朝的忠心,纯粹只是想为一个人翻案罢了。
“本王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吭声吗?”雍王爷恼怒地往桌面一拍,桌上茶水溅出杯外。
应多闻垂眼忖了下,几不可察地吁了口气。“诚如雍王爷猜想,当初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人确实是下官。”
此话一出,雍王爷总算松了口气,而宋绰则是偷偷地睨了内墙那头。
应多闻掸了掸溅在袍子上的茶水,又道:“当年下官年少无知,听闻兄长提及嫡母大寿,有人偷偷藏了大礼,恐是欲嫁祸于他,于是要下官立刻将官银送到一处庄子,只因下官身上有着皇上御赐的玉勒子,城门官兵不查便会放行。下官没多细想便答允,可就在翌日,下官听闻盛昌伯因收贿贪污入狱,直觉古怪,却没有连想在一起。
“直到下官荒唐闹事,嫡母与兄长将下官送往蟠城的庄子后,下官在天香楼遇见了潋艳,不解她为何出现在民间青楼,回了京城将此事告知嫡母与兄长,他俩却要下官别插手,下官听从,欲离开时又觉得不妥,想与母兄商议能否将潋艳赎回而折返时,却听见他们低笑私语,说着盛昌伯府会落得这种下场,全是下官所为,更说下官被养废了才不会争抢爵位,下官难以置信,入门质问,却遭驱赶出府,下官因而决定要回蟠城赎了潋艳,岂料才进庄子便遭人暗算……伤重的下官满心愧疚,只想再见潋艳一面,进了天香楼后,反遭潋艳所救。”
他的嗓音平板无波,然唯有他知道这一段路,他陪着潋艳走了多久,他看尽了潋艳藏在笑脸底下的泪,可讽刺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
他曾经动心却不敢表明,怕有朝一日她会察觉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让她入了妓籍,让她一再为了他而出卖自己……他的痛,潋艳无法体会,可潋艳的苦,他全都看见了。
“所以,你是怕潋艳发觉这事,怕自己因而吃罪,所以这一连几个月才会避着我?”宋绰试探性地问,不知道潋艳还有没有躲在内墙后的暖阁偷听。
“不,这事早晚会让她知道,而下官该领的罪,时机成熟时必定会求请皇上圣裁,至于下官之所以避开大人与王爷,实在是因下官认为只凭下官的说词,无法定罪任何人,更会教对方有了防备。”
“所以你心里已有了打算?”雍王爷低声问。
“不瞒王爷,七王爷办军需不过是个幌子,又或者该说是个诱饵,等着躲在暗处的虫子上钩。”应多闻抬眼,黑眸灼亮有神。“王爷,下官认同七王爷的作法,等着二王爷造反,届时查获的人和军械,才是真正能将之问罪,又能替兵部员外郎平反。”
雍王爷微眯起眼,低喃着,“也是,兵部军械皆有编号,要是能够一网打尽,确定其中有当时遗失的军械,就能替他平反了。”
“所以,下官恳请雍王爷与宋大人稍安勿躁,以免坏了七王爷的布局。”
“好,本王就等那一天,届时你可要让本王尽兴才成。”雍王爷话落,随即起身离去。
宋绰替应多闻倒了杯茶,叹了口气道:“让你说了这么多,难为你了,可你也真是沉得住气,不急着替潋艳平反。”
应多闻接过了玉瓷杯,看着里头黄绿色的茶水,哑声道:“我从没想过替她平反。”
“为什么?”宋绰诧道。
“宋大人难道不知道,一个名门闺秀以待罪之身入了民间青楼,记上了妓籍,他日若能沉冤得雪,恢复名门闺秀之身,她就只剩死路能走。”应多闻一口呷尽了茶水,只尝到了茶水的苦涩,不带丝毫甘韵。“若是潋艳当时进了教司坊也就罢了,可是她进了青楼,甚至在外抛头露面,哪怕她不在乎,花氏族人也会以她行为不当毁及族誉,逼她走上死路的。”
宋绰呆住,显然没想到这状况,几次张了张口,最终只能化为无奈的叹息,拍了拍他的肩。“难为你了,真的是难为你了。”
在蟠城时,他亲眼见过潋艳为救他,真的是命都可以不要,甚至他支援西北时,她剽悍果敢地与雍王爷斡旋,任谁都看得出潋艳心里只有他,却又碍于身分不敢委身于他,如今要是得知,让她落入烟花,命运如此乖舛的人是他,她心里作何感受?
而独自守着秘密的应多闻心里又是如何的百转千回,潋艳之于他,是恩亦是情,他又该怎么面对知道实情的潋瀞?
他是不是应该先知会他,潋艳刚刚躲在后头偷听?
“大人,不好了!小姐和庆远侯起冲突了!”香儿急步跑来,气喘吁吁地喊着。
潋艳的情绪正处于极端恶劣之中,尤其眼前抓住她的人是应多闻的大哥,是那个该死的掇撺应多闻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混蛋!
“喂,你快放开潋艳!”安羽在旁抓着应直的手怒声斥道,见他身后一票权贵个个看好戏似的,教她气得牙痒痒的。
她不过是偷溜到前院,谁知道经过这雅房前,这群混蛋竟误以为她是花娘硬将她扯进房,要不是潋艳经过,真不知道她会落得什么下场……这群权贵真是一整个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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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花魁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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