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绰举杯啜了口酒,以余光打量着她。哪怕是以他刁钻的眼光审视,她都算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美的不只是外貌,更是那身气质,艳光四射的容貌底下有着英气凛然的气韵,实属相当不易,今日她穿着一身月素白绣大红月季的绫纹襦衫,极衬她的气质,不过腰间……
此时适巧丫鬟送了菜肴进屋,潋艳起身替宋绰布菜,却教宋绰更瞧清楚她系在腰边的竟是玉勒子。
“大人是要说姑娘家不该系玉勒子吗?”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腰间,她不禁想起方才装束好时,李叔昂还忿忿叨念着,拿了不少金玉配件给她,她却偏是要系着应多闻交给她的玉勒子,嫌弃她不伦不类。
“潋艳姑娘,这玉勒子能否取下让我瞧瞧?”宋绰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潋艳应了声,便解开了系绳交给他。就见他拿起仔细端详,愈看眉心皱得愈深,这玉勒子她瞧过了,没什么特别之处,玉质该算是极上等,除此之外,有什么能教他皱得眉决打结?
“你怎会有这玉勒子?”宋绰脸色凝重地问。
“大人,有问题吗?”
“你先回答我便是。”
“那是——”
“应多闻的。”李叔昂开了门,适巧替她答了话,他一屁股就坐在潋艳身旁,催促着。
“快快快,给我茶,我都快被灌醉了。”
潋艳快手替他斟上一杯,他呼噜噜地喝完,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抬眼便问:“大人,瞧你脸色如此慎重,这玉勒子是有什么玄机不成?”
“应多闻?他在哪?”宋绰急声问。
李叔昂眨了眨眼。“他就是杀了卫玉的男人,也就是她的男人,我没跟你说吗?”
潋艳细细观察宋绰的神情,静心等待下文,盘算着要是有对应多闻不利的状况,她得赶紧想个法子送他离开京城。
“你没跟我说,当初我在天香楼审卫玉被杀一案时,也没人跟我提起他名唤应多闻。”
宋绰有些恼怒地道。
“早说晚说有什么不同,横竖你现在都知情了。这应多闻到底是有什么问题,犯得着教你说起他来脸色大变?他要是曾犯了什么事,你赶紧跟我说,我会要他离开,照云楼不需要这种护院。”
潋艳神色不快地瞪着李叔昂,极不满他极力撇清的作法。
“李叔昂,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要勋贵子弟当你照云楼的护院?!”宋绰简直不敢相信。
“勋贵?!”李叔昂忙抓着潋艳,急问:“应多闻是勋贵子弟,怎么你没跟我说?”
要死了,他一个平头百姓聘个勋贵子弟当护院……他还要不要在京城混啊?
“我、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他只有跟我说,只要拿着玉勒子出城,守城兵不会过问更不会查路引……”
“当然不会查路引,这只玉勒子是皇上御赐的。”
一说到皇上御赐,李叔昂酒都醒了,随即坐到宋绰身旁。“大人,我的好大人,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万别吓我!”
“我才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他这模样,宋绰不禁发噱。
“潋艳,你不是识得他挺久,怎会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李叔昂都想哭了,恼自己是阴沟里翻船了,谁不惹竟去惹了个勋贵子弟,他还骗他潋艳是他的人……死了死了,他必须赶紧解释才成!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前年在天香楼时曾让他救过,后来年底时他重伤出现在我的院落外,我便救了他,他说他无处可去,所以我便收留他。”潋艳也没想过应多闻的身分竟会如此的尊贵,回想他曾提起过的点点滴滴,便道:“他只说过,他是个庶子,身受重伤是家人所为,所以他对人不信任……其余的,他什么也没说过。”
宋绰听完,沉吟了会,才低声道:“他是庶子没错,可他是庆远侯府的庶子,也是老侯爷的么子,当年是老侯爷手把手教着武学,后来还找了大内几个军头教导武艺,八岁时,殿前马射三十五步,他能九中九,他十三岁那年,殿前武举,他技冠群伦,弓必拉满,刀必舞花,石必离地……他不过是下场玩玩,竟随手就已达武举人的标准,那时皇上便道,应多闻他日应试,免乡、会试,可直接殿试,七王爷也开口要将他收进麾下,而皇上亲赐了这只玉勒子,恍若他的腰牌,可以随意进宫出城,就连皇子也没人得过这赏赐。”
潋艳听得一楞一楞,不知道他的身分竟是如此尊贵,可他怎会说他身受重伤是遭家人所害?
“等等等等,宋大人,你说庆远侯……我知道的庆远侯庶子应三,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他不只流连烟花之地,还成群结党地闹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前年伤了延平侯的次子,听说被老夫人给送到庄子去了,此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宫中的消息而且年代有些久远,他不灵通算是正常,但这坊间的消息可是逃不过他的耳,怎么凑也凑不出宋绰说的那般技勇双全子弟。
宋绰摇摇头,“我话还没说完,他十五岁那年,老侯爷急病去世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无视守孝三年,反倒是窝在销金窝里日掷千金,外头传言虚虚实实极多,有人说老夫人视他为己出,从不分嫡庶,导致他恃宠而骄,不知分寸,可也有人说,老夫人是故意养废了他。”
李叔昂听着,一脸扒粪般地欲扒出内幕。“这么说似乎也有理,如果我没记错,应三今年该是二十岁了,两年前出事时,正是十八,也就是说他十五岁时因老侯爷急病而逝,无法参加武举,而十八岁时又因闹出人命而离京,那时我记得是由应二上阵,勉强得了名次,补了计议官的缺,后来应二进了神机营,都磨了两年多了,至今还只是神机营营千总,而应大袭了爵位……大人,这想来里头似乎大有文章。”
真是太教人兴奋了,没想到竟会扒出庆远侯府的秘辛。
宋绰接着道:“潋艳姑娘又说,他曾提及自己遭家人所害,这般听来,老夫人真是恶意养废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恣意闯祸,再将他逐出京外,一来他再也抢不得两位兄长的光采,二来也得不到皇上的厚爱……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是旁人插不了手的。”
“那倒是,勋贵之家哪……”李叔昂突地顿住,看向潋艳,脱口道:“这可糟了。”
“什么糟了?多闻回京会被押进官府还是怎地?”潋艳急问着。
“如果应多闻真是庆远侯府的庶子,那么你跟他是注定无缘了。”李叔昂不禁邻悯起她的处境。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分太低,就算应多闻硬是要你进应家的门,你恐怕也只能算是个姬侍,连个妾室都构不到边。”
“为什么?我已经是良籍,我……”
宋绰接话道:“潋艳姑娘,哪怕你已从良,但曾经入过妓籍是事实,寻常人家纳为妾尚可行,但勋贵子弟是不允许的。应多闻行三,父已逝,家事由长兄主导,应多闻身为勋贵子弟,不能无妻先有妾,就算要纳妾,纳的也是贵妾,你的身世……说白一点,倘若你为应多闻怀胎生子,生下的孩子只要应大不点头,孩子就会成为无籍者,不能姓应,往后这孩子不得经商科举。”
潋艳怔楞得说不出话,不知道原来她和应多闻之间的距离竟如此遥远。
“如果他强行要与你一块,他就必须分家,但从此之后,他会遭人非议,不得族人任何扶助,而你最多也只能当个妾,也许你认为这也没什么,但你必须知道,他出身勋贵,如今他在照云楼里必会遇见熟人,届时他必定遭受冷嘲热讽。”宋绰说到最后,忍不住叹气了。
“当年皇上是恁地看好他,认定他定能成为一方大将,就连七王爷也极为赏识他,岂料他竟会走到这一步,实在是令人不胜欷欢。”
李叔昂见潋艳面如死灰,随即又道:“可应多闻说不准真是遭到其兄或嫡母的迫害,因为此由而分家,族人该是会体谅,再者只要我认了潋艳为义妹,当妾室应该还是可行的。”
宋绰晩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多了,这些事是应多闻说了算,不是咱们随口说说便成的。”
“啐,是你先说的,我不过是附和。”
潋艳压根没听清楚他们后来到底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和应多闻已经是天涯海角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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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花魁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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