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佑这话在情在理。
赵家世代都住在京里,就是乘马车单一趟也要二十来天。玉环这一嫁过去,可是名副其实的「远嫁」,到时别说一年回来几次,就是能不能回来一次都还难说。
杜长佑这么一提,心知肚明的杜李氏与玉环都有些怅然。
其实杜氏夫妇哪舍得女儿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可偏偏赵家公子的各方条件都远胜其他求婚者,让杜氏夫妇怎么也不愿放弃这个女婿。
实话说起来,若不是远在京城里的兄长没有女儿,这么好的亲事哪轮得到他们家玉环?然而随着婚期逐渐逼近,杜氏夫妇已经开始不舍。
怎么说都是捧在手心呵护了十多年的心头肉啊!
杜李氏毕竟还是心疼女儿,略微思量一下便道,「那就收拾一下吧,过两天娘带你回外公家。」
「是,谢谢爹娘。」玉环给双亲福过身,便找了借口回房。
杜氏夫妇虽见女儿神色有些不自然,却都以为她是急着回房赶制嫁衣。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让女儿先离开了。
玉环低着头匆匆回到房里,直到把门闩上后手都还有些微抖。
她觉得自己好糟糕!
她借口想在嫁前多与外公一家相聚,父母也都相信这是她的孝心,然而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见的人是谁。
她说了谎。她明明已是许了人家的闺女,却想着要见另一个男人!这简直是不可原谅。
玉环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没有人告诉她,这样打从心底升起的,想要与另一个人相见的渴望是什么?她只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就连思念着一个人,都是罪恶。
隔没几日,玉环就随母亲来到外公家。以往玉环都是与杜李氏住在她未嫁时的闺房,这次她倒是有了自己的房间。
翠茶的春茶与秋茶价差颇大,秋茶在付了人工之后几乎没什么赚头,因此也有些茶家一年只采一次茶。
李家倒是有采秋茶的。
秋季是鱼米丰收的季节,这时间有许多地方都在雇工人,一日工资大多开得比采茶工高。这时会来当采茶工的人,自然是身体条件较差,抢不到更好工作机会的弱势者。
要当采茶工,不识字行不行?行。力气扛不了百斤米行不行?行。个头不足五尺行不行?还是行。
因着当采茶工的条件相对门槛较低,大部分采秋茶的茶家都与李家抱持着相同心态——采秋茶并不是在为茶家赚取利益,而是提供给生计有困难的采茶工一个工作的机会,让他们获得基础的温饱。
也因此采秋茶的工人相比春季少了大半。
人少了,给工人住的小屋就空了下来。
给工人住的小屋是原本就有的,只要稍微打理一下就能住人。李家给工人住的是一整排长屋,长屋隔了许多小间,左右墙壁都是两边共用,动静稍大一些便会惊动邻人。玉环左右都住了人,杜李氏倒也不怕她有危险。
终于来到了锦湖镇,玉环却是情怯了。一来,是她已经是许了人家的闺女,不好去打探另一名男子;二来是她有多思念韦平,心中就有多少罪恶感。
杜氏夫妇打一开始就希望女儿嫁得好,玉环打从七八岁就开始学习女诫方面的事物。因着杜氏夫妇将女儿往着不论高嫁到何处人家,都能让夫家满意的方向栽培,她的言行举止活脱脱是本会走路的女子教典。
在玉环的观念里,女子许了人家,唯一能思念的男子只能是自己夫君,若是想着别的人,那便是不洁、便是不知羞耻。
若连思念一个人都是错的,那又何论相见?
韦平今年十五了,玉环料想这年秋天他必定会到镇上来寻个活计做,一想到此时此刻两人待在同一个镇上,便不觉有些安慰。
玉环向来温顺听话、性情软糯,已是不敢多奢望其他。
在李家的日子,玉环白日里与其他人一同上山采茶,说些闲话,夜里因着心事重重时常不能成眠,睡得极浅。
这日夜里,玉环才睡下不久便又无端醒来,正想翻身再睡,不意瞥见窗口一抹微光若隐若现。
那光芒实在低微,若不是夜里熄了灯火,房中一片漆黑,她也不会发现。
玉环好奇下床查看,往着窗口走去几步,才发觉那是个用长草编的小笼,里面关了几只闪烁着冷光的萤火虫。
玉环一见那草笼,瞬间红了眼眶。
记得两小无猜时,一次两人去捉了萤火虫,她想带回家却没有笼子可装,只好一路捣在手里,到家时萤火虫已被撝死,当下她难过得哭了出来。
再隔年,韦平给她扎了一个草编的小笼。
玉环跑到窗边焦急地探头张望,四下不见人影,也不知韦平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走远?
玉环不敢出去找人、亦不敢张口唤人,怕惊动住在左右的茶工。她知道韦平不敢与她相见,必定也是碍着她已经许人,不想给她添麻烦,只能黯然抱着窗台上的草笼回到房中。
草笼中,冷光明明灭灭,照不亮未来。玉环心里深深浅浅,心绪万千。
草扎的笼子不要钱,却是将人搁在心尖儿上才献殷勤。玉环指尖轻触,沿着编织的方向蜿蜒,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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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夫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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