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贸然硬闯,他们很有可能会拿娘子当作人质来威胁,不过最坏的结果是他们将她藏在咱们找也找不到的地方,那反而更加危险。」
虽然娘子眼下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难保不会受到一点小伤,容子骥自会好好地跟徐家父子算这一笔帐。
「三郎说得对!」李副将说道。「将军就先冷静下来。」
朱将军作势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吐出来。「那么你说等,是要等什么?」
容子骥扯动樱红的唇角,语带嘲弄。「自然是等徐长规派人上门取我性命!」
徐长规这几天跟钦天监告病请假,他便觉得不寻常,为了以防万一,才会让铃儿跟在娘子身边,果然,徐长规真的打算这么做,还真是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你不只有爵位,如今还是钦天监监正,他竟敢明目张胆地派人来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朱将军一脸没好气。「想要杀你,也得先通过咱们这一关!」
李副将心思一转。「该不会派来的不是活人,而是……」
「没错,徐长规一定很想证明自己施咒作法的功力比我强,况且役鬼杀人,难以佐证。」容子骥放下手上的毫笔,起身走到门前,看着愈来愈阴森的天色,内心那股焦灼焚烧的情绪宛如滚水般沸腾,就快要满溢出来。
「所以我在等,等着跟徐长规做个了断!」
时候到了,他也该给敌人一个迎面痛击!
不过这个敌人并不是徐长规,他不过是帮凶而已,真正的敌人是躲在后宫的萧德妃。
朱将军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确定它们会来钦天监而不是容府?」
「因为它们进不了容府。」经过子敏堂兄招鬼进门一事之后,容子骥自然又做了防护措施,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连半只鬼也进不去。「至于这儿,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发觉吗?」
闻言,它们相觑一眼,赫然明白他的意思。
「连咱们都能自由出入,其他的鬼当然不用说了……三郎,你该不会是故意的?这招「请君入瓮」真是太妙了。」李副将笑道。
容子骥冷笑一声。「再说这儿有我坐镇,还需要贴什么符箓?谁敢踏进这里一步,我就让它们再也出不去。」
两「人」不禁同情起徐长规,惹上三郎,算他倒了八辈子的霉。
接着,朱将军和李副将都不再说话,安静地陪着容子骥等待敌人到来。
酉时过了,很快的,戌时也过了……
闭目养神的容子骥陡地睁开俊目。「来了!」
它们立刻严阵以待。
待容子骥走到外头,天空刮起阴风,吹动树梢,不断地沙沙作响。
这时,两名负责值夜的阴阳生提着灯笼经过。「大人还不回去歇着吗?」
容子骥眼角一瞥。「你们都退下!」
两名阴阳生搞不清楚状况,突然,温度骤降,令人背脊发冷,阴风也刮得更大。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过来了……」其中一名阴阳生比较有经验。
容子骥两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它们靠近。
「来了!」朱将军拔出腰上的长剑,李副将也做出一样的动作,两「人」一左一右保护容子骥。
当一群「人」现身后,只见它们约莫三、四十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穿着来看,应该原本是些寻常百姓,但因为被人控制,失去自身的意识,比「百鬼夜行」还要悲惨,都成了货真价实的恶鬼。
李副将握紧手上的长剑,要出手斩杀它们,它于心不忍。「这……」
「那个姓徐的,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朱将军破口大骂。
容子骥俊脸一沉。「这些「人」已经没救了,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它们有可能是徐长规去乱葬岗召来的亡魂,只因它们长久以来无人祭祀,容易操控。
而他最大的慈悲就是让它们不要再助纣为虐。
「三郎,就算你灭了它们,那个姓徐的还是会再派「人」过来,只会有更多「人」受害……」李副将悲愤地说。
容子骥睥睨它一眼。「你以为我是谁?我自然有办法!」
这时,它们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鬼叫,接着直扑过来,让朱将军不得不挥剑斩杀其中一只。
「你们退下!」容子骥冷冷地朝朱将军和李副将斥喝。
两名阴阳生虽然看不到半只鬼,但从容子骥的举动来判断,也知道正面对着什么,他们并没有逃走,全都好奇地躲在梁柱后头偷看。
容子骥十指结起金刚伏魔印,口中念着「调五雷神咒」。
「雷电大雷公,霹雳现英雄,统兵千百万,霹雳在云中,若有强神恶煞不伏者,雷令一声放出毫光,化为尘埃,神兵火急如律令……」
说时迟那时快,漆黑的天边放出白光,接着雷声大作,一道电击直劈而下,打在那群不幸成为恶鬼的亡魂身上。
躲在梁柱后头的两名阴阳生顿时睁不开眼,耳边只听到雷电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噼哩啪啦的声响。
接着,容子骥将金刚伏魔印往前推,口中大喝——
「破!」
旋即,所有法术反噬回到施咒之人身上。
用咒术来害人,最终还是会得到报应。
而此刻身在徐府、站在法坛后方作法的徐长规乍然听到雷声,一道惊雷凌空劈下,脸色顿时大变,冷不防地,胸口大恸,接着喉头一甜,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噗——」
徐秉荣失声叫道:「爹!你怎么了?」
只见徐长规踉跄一退,又狂吐一口鲜血。
「爹!」徐秉荣伸手抱住倒下的父亲。
听到独子的叫声,徐长规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五脏六腑宛如遭到大火焚烧般,痛不欲生。
他输了?
他饮下了神人投胎的鲜血,不该会输才对!
「咳……我……竟会……死在自己的……法术之下……咳……真是可笑……」徐长规又呕出两口鲜血,接着便断气了。
「爹,您不能死!」徐秉荣不禁慌了手脚,失去父亲,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
「爹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而无人看见的是,当徐长规的魂魄慢慢离开身体后,便有好几只手从地底伸出来,抓住它的脚踝,无视它惊怖的叫喊和挣扎,硬生生地将它拖下去。
就在这当口,家仆奔进后院。「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刘知府亲自带队进来捜查,只见里头设有法坛,还有一堆不知打哪儿挖掘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人骨头,如今可说是证据确凿。
「果然就如侯爷所料!这些人何其无辜?就连死了都不能安宁,你们父子居然做出这么缺德的事,真是死有余辜。」
见状,徐秉荣把错全推给父亲。「不是我干的!一切都是我爹指使的!」
刘知府瞪着他。「侯爷夫人被你们关在哪里?不想罪加一等的话,就快点把人交出来!」
「她……她被关在地窖……」徐秉荣吓得全招了。
接着衙役打开地窖的门,顺利地把程瑜主仆给救了出来。
刘知府见到程瑜用手巾简单包扎的右手,紧张地问:「夫人受伤了?」
「不过是一点小伤。徐长规呢?」其实血早就止了,她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罢了。
「他想要害侯爷,最后却被自己的邪术所伤,已经死了。」
刘知府的回答让程瑜有些惊讶,但也高兴不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种人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侯爷呢?」
「侯爷应该快到了。」刘知府回道。
她颔了下首,便让丫鬟搀扶着到徐家的偏厅等候,以免妨碍官府办案。她才坐下来没多久,就见容子骥跨进门槛,外表虽然看来从容不迫、玉树临风,但看得出他的眼神透着焦急和脆弱。
「相公!」她起身迎上前。
容子骥张臂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不过光是收拢双臂这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让程瑜的眼眶湿润。
这个男人真的在乎她、关心她。
「……为夫来晚了。」
「我知道相公会来救我。」她如此坚信着。
他嗓音嗄哑。「你只要一直这么相信为夫就好。」
「我当然相信相公,何况在听到相公亲口说出喜欢我之前,我才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程瑜说出心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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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心计 下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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