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里苦 第四十九章

  所以她误会皇上了,皇上并没有狠毒到为了拉东豫王下马,而将梅嫔和其腹中胎儿当做棋子,只不过太后与皇上母子一心,太后深知太上皇给皇上的密令之一就是除掉作威作福、强抢民脂民膏的东豫王,因此趁机帮了皇上一把,刻意不查真相,把罪名给云妃坐实了。
  「本宫办案向来力求透澈,自然还有想知道的。」言少轻目光深沉,情感不带一丝半点动摇。「毒点心一案里,青枫是否为你所杀?你勒死了她,再伪装成畏罪自杀?」
  宁静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娘是杀了青枫,还收买了玉荷,那小丫头打从进宫,娘就对她照顾有加,她把娘当亲娘似的言听计从,自然都照我的话做了。
  「我从白玉宫偷了食盒再装进毒点心交给玉荷,故意挑梦妃刚吃饱的时候叫玉荷送去,让她怂恿梦妃去喂鱼,一切都如我所料,只是没想到,因为皇上不想伤了云越两国的和气,并没有严惩芊妃,是以我只好再次对她下手了。」
  言少轻从她话里听出了某些端倪,「为何从来不动梦妃?」
  宁静朝她一笑,笑容很是灿烂。「梦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我也是看着梦妃长大的,知道梦妃因何而入宫。梦妃和皇上未有夫妻之实,不会生下对你有威胁的皇子,而皇上对梦妃也只有兄妹之情,对你构不成威胁,是以,梦妃被我排除在必须铲除的名单之外……
  「轻儿,梦妃性子单纯,不会耍心眼,你没有手足,以后就把梦妃当姊妹吧,这深宫的岁月漫长,皇上也不知是否会对你长情,总得有一、两个知心又绝不会相害于你的姊妹才好过日子,听娘的,娘不会害你。」
  言少轻慢慢的闭上眼睛,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不会害她?这不已经害苦了她吗?为她杀了那么多人,她的手虽然没有直接染血,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她而死,她能安心吗?
  她祖母说过,宫里除了皇上,唯二能信任的人是太后和宁静……原来,意思是她们两人皆知道她的身世,宁静甚至是她的生母;再回想过去宁静对她总是过分的关照,可见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
  然而,纵然是她的生母,纵然她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为了她,但她无法原谅她,也无法坦然的喊她一声娘,若是以爱为名,那这份爱也太沉重了,她实在承受不起……
  「皇后,你也无须太过自责。」太后缓缓地道:「眼下你虽无法谅解宁静的所作所为,但等你当了娘,你或许就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了,她只是……只是方法走偏了……」
  言少轻想到祖母跟她分析过的人格犯罪,或许她的生母在惨遭玷污还怀上身孕的那一刻,心理已经偏执了,是以多年来也累积了许多怨恨无法宣泄,才会下手如此残酷。
  她没法去爱她,可也没法真正的恨她,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沉淀过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语凝喉间。
  环顾室内,竟没有一个在此刻能给她力量的人,她原本所倚靠的人,如今和紫妃是同一阵线,她也无法投入他的怀中,尽情地哭个够……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太后道:「母后,我回府一趟,我去看看祖母,去去就来。」
  太后自然明了她是要回去求证的,看来只有言老夫人亲口说了,她才会接受事实。
  「你去吧!不必赶着回来,就陪言老夫人多坐一会儿。」
  太后在心中叹息一声。言老夫人早说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少轻丫头的身世早晚会揭穿,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宇文珑心痛的看着她,她打击一定很大,可这关键时刻,若他陪她走了,就功亏一篑了……
  他只能狠下心,让她独自去面对了。
  「陆霜林。」
  一身黑色劲装身影从窗而入,单膝跪地。「卑职在!」
  宇文珑目光沉沉。「你陪同皇后出宫,皇后尚未摆脱谋害紫妃的嫌疑,须得寸步不离,不得有误。」
  陆霜林一丝不苟地道:「卑职遵旨。」
  就是要她好好保护皇后娘娘嘛!她都听懂了,虽然不明白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宠爱紫妃算是个什么破事,但她瞎了也看得出来,皇后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至宝,那紫妃啥的,不过是浮云,早晚会过去。
  夜已深沉,整个京城似乎只剩打更的声音,言府同样的安静。
  言少轻不想惊动府里人,便让陆霜林翻墙而入,开了角门让她进去,两人直奔枫叶满楼。
  她祖母的作息一向跟别人不同,即使现在年纪大了,也跟一般老人不一样,她经常晚上不睡,熬夜在看案卷,睡白天的,说这叫做夜猫子。
  「大姑奶奶这么晚回来?」蓝嬷嬷正巧蹑手蹑脚地关了寝室的门出来,见了她们十分诧异。
  「祖母呢?」因为蓝嬷嬷是端着托盘由祖母在一楼的寝室出来的,她才猜想祖母人并不在三楼的宋慈阁里。
  蓝嬷嬷叹气道:「小姐这几天咳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威胁利诱的服了汤药,我给点了甜梦香,正睡得沉呢。大姑奶奶可有急事?要唤醒小姐吗?」
  「不必。」言少轻遂也压低了声音,「不吵祖母了,我问爹也一样。」
  言少轻带着陆霜林,转而来到静书斋,院落一片寂静,守门的依然是四喜。
  她爹一向简朴,用的人不多,白天才有洒扫的下人过来,另一个和四喜交班守门的小厮三喜,目前伤了腿在休养。
  「大姑奶奶?」四喜见了她,赶忙迎上来。「大姑奶奶怎么这个点来?」
  言少轻轻描淡写地道:「有点儿要事要见大人,你进去叫醒我爹通传一声,就说我来了。」
  四喜陪着笑脸道:「大姑奶奶,这会儿大人不在呢。」
  言少轻瞳孔微微一缩。「不在?」
  已过了子时,他爹跟她一样都是卯时要上朝,而她爹的作息就如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这个点不在,非常奇怪。
  四喜见她面沉如水,忙道:「大姑奶奶可别误会大人上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大人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是大人的同僚老家在办丧事,大人去吊唁,在月里镇,路途有点儿远,可能要天亮才能回来了。」
  言少轻面上不动声色,「原来如此。」
  月里镇是离京城最远的一个乡镇,她不可能去求证,不过老家办丧事的同僚,她倒是能够打听,照她的猜测,多半是没有的事。
  因为四喜不会专程去求证,也不会怀疑,所以她爹给什么理由都没差,而她爹也料不到她会来,是以在找理由上就粗糙了点,做得不够完美。
  也是,她从来没有在三更夜半来找过她爹,她爹又怎么会想到她好巧不巧的就来了呢?若不是今日出了她的身世大事,祖母又刚巧睡了,她也不会发现她爹半夜不在屋里睡觉,且行踪成谜。
  此刻的情况,她不得不认为,她爹长年对她和祖母的疏离,恐怕不仅是因为她并非亲生,或许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必须跟人保持距离……
  她不着痕迹地又问道:「四喜,你仔细想想,大人过去曾没回来睡过吗?」
  四喜挠着头想了想,「好像曾有吧,不过奴才也记不清了。」
  言少轻眉角轻蹙。确实,一年有那么两、三晚有事耽搁不回来睡,也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人会怀疑,也不会有人刻意当回事来说。
  「怎么了吗?大姑奶奶?」四喜搓着手,顿时有些不安了。「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言少轻淡淡一笑,安抚道:「没的事,你不要瞎猜,因为我爹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他毕竟年纪也大了,我怕他睡不好,随便问问。」
  「是啊,大人确实该找个贴身伺候的人,可是大人偏生不要……」四喜也很感慨。
  言少轻脸色一正。「四喜,那件事,你可有确实做好?」
  四喜忙点头如捣蒜。「有有!蓝嬷嬷交代的事,大姑奶奶您的吩咐,奴才一直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大人出门丢人。」
  言少轻很是安慰地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要知道,大人一向自尊高,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奴才知道。」四喜拍胸脯保证道:「奴才伺候大人都好多年了,明白大人的性子,一定小心办事,姑奶奶放心。」
  言少轻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给四喜,「给孩子们添些冬天的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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