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言知非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临出府前她还向祖母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什么也不懂的表妹。
手一抬,司徒青青往她胸前一点。「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言知非紧张的瞪大双眼,为什么她动不了了?
「点穴,我爹教的。」司徒青青笑着吐了吐小舌。
姑丈居然连点穴都会?!言知非欲哭无泪,她只有上身能动,双腿仿佛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司徒青青很快便消失在一片殷红梅林之中,她的动作快如疾雷,几个迷踪幻步就到东园与西园相连接的净心湖,湖岸四周摆满数百斤重的巨石,参差相迭,石头之间有一人通行的小径,可藏人。
湖心有座凉亭,凉亭两侧是曲桥,由东园到西园走曲桥最快,若要走另一条曲径则要绕过大半座湖泊,以女子脚程而言,得多行半个时辰。
但对轻功超绝的司徒青青来说,绕不绕路对她并无差别,只在于她看哪一边顺眼,决定从哪里走。
她想过桥。
「啊——我家小姐昏倒了。」
你家小姐昏倒关我什么事,我虽是学医的,但不表示每个人都会救,而那位据称昏倒的小姐眼皮正动个不
停,那是假昏吧!当别人没脑的人才是真正无脑之人,蠢到极点。
司徒青青视若无睹的快步走过带了四、五名丫鬟的小姐身边,那么多丫鬟围着还不救人,她们是来当小姐的吗?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多此一举。
「喂!你为什么不救我,你真坏心——」
感觉身旁一异物扑来,司徒青青的自保本能启动,她爹把她训练得很好,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闪避。
然后……扑通一声。
「小……小姐落水了……」所有丫鬟们的脸色瞬间发白,抖着唇,惊吓到话都说不全。
「是呀,我看到了,姿态优美。」的扑着水。
一名身着绫纱的红衣女子在水面扑腾,载浮载沉的连喝了好几口湖水,她「救」字还没喊出口,身子就又沉下去了,绣着芙蓉团花湘裙在湖面上飘浮散开,红得刺眼。
像在看戏的司徒青青很惬意的比着曲桥栏杆的高度,对于好端端的人居然会翻过栏杆掉进湖里,不禁感到啧啧称奇。
「你……你还不下去救人……」一名脸白如纸的丫鬟趾高气扬的喝道,还伸手想要推司徒青青下水。
司徒青青看了眼水深,冷不防打了个哆嗦。「你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我不会泅水,你是要我去送死吗?」她又不傻,不做傻事。
丫鬟凶巴巴的吼道:「我管你会不会泅水,你给我下去就对了,要是我们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陈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以命赔命!」
「真好笑,又不是我推她的,况且你们几个是死人吗?看见主子落水竟然见死不救,大寒天的这湖水多冷,未生育的姑娘家若在冰冷的湖水泡太久会落下宫寒的毛病,恐怕影响将来生育。」
想害她?眼睛要擦亮点。
「宫寒?!」丫鬟们面面相觑,这时脸上才有慌色,着急地在曲桥上走来走去,想找什么好救起自家小姐。
「需要帮忙吗?」戏看够了,人也没气了,司徒青青才端起一副「人溺己溺」的慈悲面容问道。
「当然!全是你害的,若是你不避开,我家小姐也不会掉下去……」呜……她死定了,小姐、夫人一定不会饶过她,她没把小姐护好……呜——
司徒青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方才那种情况,对方不下去便是我下去,既然她是国公府的小姐,我自然要礼让。
她狡狯一笑。「救人一命是积功德,那我救喽!」
几名丫鬟用力点头,频频催促她快点救人。
深吸一口大气,司徒青青卯足了劲大叫,「救命呀——快来人呀——陈国公府的小姐跳湖了,快把她救起来……啊!啊!又沉下去了,哪个好心的公子快来救命,她快不行了……冒泡了,冒泡了……」
在水里挣扎的陈巧心听到高呼声,真想死了算了。这人这般大声嚷嚷,她的名节也没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投湖自尽,若再被男子碰到身子……
她真的想死,但临死前又舍不得死,身后有个人将她托起,她抱住浮木般的紧紧抱住那人。
「谁敢偷袭,纳命来——」
暗器出,是一排针灸用的银针,钉死在粗糙的松木树干上。
「是我。」冷冷的男嗓回道。
谁知道你是谁,她司徒青青行走江湖多年……不,是打小当捉鬼除妖的小道童,还没人敢从她背后出手。
被人往人高的石头后方一拉,她又准备祭出绝命大绝招——点穴,可是她的手才一抬起,一只手上有茧的大手便包住她可怜又无助的指头,同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似笑似无奈的轻叹。
司徒青青抬头一看,「咦!怎么是你?」
「你还活着?」欧阳溯风墨深的眼瞳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真是她。
她一听,很不悦的皱起细眉。「两、三个月不见,你一见面就咒我,难道你当我是鬼魂不成?」
「我曾回去找你,却见竹屋烧毁,只剩一地焦土。」
当时他慌得手脚发寒,瞬间袭来的强烈心痛让他几乎站不住,口中泛起淡淡腥味,胸口的痛让他意识到,那个有点小奸小恶的小姑娘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已经把她放在心里,那么深、那么重。
接着他做了这辈子不可能做的事,徒手翻开烧得不成形的焦物,想要找寻尸骸,纵使人不在了,他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找着,只有竹子的灰烬。
他的心还是吊着,生死不明才是最熬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竹屋的主人去了哪里?有人受伤吗?伤得重不重,能不能复原?司徒青青虽是医者,但不表示她就不会受伤,若她真的烧伤烫着了,那该有多严重?
焦虑、不安、愤怒、恐惧、哀痛……种种情绪折磨着他,他恨自己来得太迟,若是早到数日,也许就不会发生憾事。
「喔,晚上煮饭忘了熄火,火星子弹出灶膛,落在一堆干柴上,火就烧起来了,而灶上放着油……你自己想想嘛,那火烧得有多快,我们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和神棍爹混久了,司徒青青也成了半个神棍,编起瞎话来比真的还真,全无破绽。
「真好,你没事。」欧阳溯风的表情明显放松许多。
「我爹是何许人也,龙虎山捉妖大师,遇鬼杀鬼的空空道长,他闻风便知灾祸,碍于不能泄露天机才隐忍不发。」她总觉得她爹有很多秘密,不过她不在意,给她银子就好,子不嫌爹丑,何况他还不丑,有勾引女人的本钱。
司徒青青从不认为她爹厉害,神棍混吃混喝总要有点本事,所谓术业有专攻,神棍爹也是靠这些古古怪怪吃饭,养活女儿不容易呀!为人父者多操劳。
一听她提起她父亲,欧阳溯风俊逸的面容便多了几分复杂。「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她不以为意的随口回道:「不就是个道士。」
「二十年前,本朝有一位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他天赋异禀,年仅十六能窥天机,知过去未来,一手《易经》断阴阳,改命运死转生,风云骤变挽袖间,他是能颠覆皇朝的阴阳相师,世上无人能及。」
欧阳溯风并不认识那位名闻天下的大国师,但耳闻过,那时他还太小了,不记事,他两岁那年大国师离京,从此去向不明,多少人寻他寻不着,广发榜文重金悬赏。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如同一滴水放在日头底下,蒸发了。后来有人得知他藏身无忧谷,于是寻了去,未果。
谁会想到仙人一般的大国师竟会化身九流之派的道士,摇起招魂铃,大张聚魂幡,出没在大家小户,以最真实的面目掩人耳目。
最真,也是最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就连他也被骗过,以为他是招摇撞骗的茅山老道,若不是太子发现……一思及东宫那位,他清漠无波的黑瞳闪着晦暗不明。
太子太急进了,急着掌控一切。
「你该不会说我爹就是那位大国师吧?」司徒青青噗哧笑出声,眼眉尽是明媚的春色,在北风中绽放。
「如果我说是呢?」欧阳溯风试探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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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女神医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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