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不是简单活 第四十三章

  安羽神色自若地道:「王爷的伤势好许多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王爷他现在应该在毓泰殿,不知道皇上找他去有什么事呢。」
  想不通就别想了,注意眼前的情势,能闪就闪,能避就避,要是避也避不开,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是为难他了,明知道他身上有伤,皇上怎么还将他召进宫呢?」
  「臣妾也不知道。」她脸上笑意不变,心里腹诽难怪苏秦不喜欢进宫,原来当一家子聚在一起全都要戴着面具演戏,还真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现在她只需要应对得当就好,不主动发问,皇后问什么她答什么,就这样一搭一唱,稍嫌冷清的对谈中,皇后仿佛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让一旁的宫女端了杯酒到她面前。
  安羽微皱起眉,正忖着该怎么拒绝时,就听皇后道:「近来皇嗣雕零,而你适好有喜,本宫认为这是皇家之喜,所以赐你一杯御酿,本宫望你喝了这杯御醸之后,可以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后头的徐贲忙道:「皇后娘娘,七王妃有喜,御酿恐是太烈了。」
  「正因为烈,所以才赏了一小杯,七王妃不会介意吧。」
  「……不。」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眼前的状况,就算苏秦不提醒她,她也觉得这杯酒喝不得。
  可吊诡的是,皇上就坐在帘后,难道这是他的主意?就如当初他差人胁迫胡娘子毒杀了苏芸娘,可为什么?
  苏秦的儿子是他的亲孙,他为何不要?
  安羽捧起了酒杯,低声道:「娘娘,臣妾近来孕吐得厉害,有时总会想,干脆就别要这个孩子了。」
  「这是什么浑话,你身为一个母亲怎能说这种话!」皇后不快地低斥着。
  「臣妾这般说确实是不妥,但臣妾认为,倘若有一天这个孩子会累及他的父亲的话,臣妾宁可不要他。」她在试探,她在确定皇上是否真的要舍弃她肚子里的皇孙,只要一个回应,她就能确定。
  「你如何以为怀中孩儿会累及他的父亲?」帘子后的男人启口了。
  安羽心口为之一窒,她并没有猜错,真的是皇上!她端正了脸色,低声道:「只是臣妾的想象,臣妾认为,只要七王爷能好好的,臣妾没有什么不能舍弃,哪怕是臣妾的性命。」
  「既是如此,你是否该证明己意?」
  证明?就是要她喝下这杯酒?让她喝下毒酒,好逼苏秦造反?这就是皇上最终要除去苏秦的手段?
  「臣妾自然能够证明,但臣妾忍不住想,究竟该要怎么做,皇上才能相信七王爷的赤忱忠心。」
  「你的作为足以证明一切。」话落,又道:「皇后何不敬七王妃一杯,祝贺皇家有喜?」
  皇后微颔首,待宫女倒上一杯御酿,随即一饮而尽。
  安羽紧握着手中的酒杯,余光瞥见徐贲不知所措的脸。她叹了口气,心想,也许皇上不要皇孙,是为了让即将上位的八王爷无后顾之忧,皇上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不希望其他皇嗣的血脉传承。
  既是如此,就喝下吧!
  跟他赌了,横竖她都非喝不可,只盼皇上不是个真的丧尽天良的混蛋。
  就在她仰头欲一饮而尽时,外头突地有了骚动,有位禁卫打扮的男子来到殿外,高声喊着,「启禀皇后娘娘,七王爷造反,命应多闻领了一万多名的京卫包围了八大宫门,如今七王爷领着一小队精锐往坤宁宫而来,求请圣裁。」
  安羽错愕地瞪大眼。
  只见皇后欣喜若狂地起身,朝着帘子喊道:「皇上,你瞧吧,我就说了七王爷必定会造反!」
  安羽看着皇后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喜,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的局是皇后所设,而皇上不过是如苏秦所说,许多事并非他所为,他只是冷眼旁观偶尔推波助澜……可恨的是,苏秦着了道了!
  「来人,传令下去,七王爷造反,格杀勿论!」皇后高声喊着。
  「慢着!」安羽话落,将杯中酒一飮而尽。「皇上,臣妾愿以死明志,证明七王爷无造反之心。」
  「他都已经派兵包围宫门了,这还不是造反?皇上还不下旨?」皇后目露凶光,一把掀开帘子,揪住秦世渊的手。「皇上,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反,皇上要是不下令,岂不是……」
  话未尽,她突地吐了一大口血,就溅在秦世渊的龙袍上。
  宫女惊呼着,内侍也赶忙迎向前去,安羽更是错愕得搞不清楚状况,却只听秦世渊冷声道:「岂不是如何吗?皇后好狠的心,文法死了,就想找别人当垫背的,连朕的皇孙都不放过?」
  「你……」皇后几乎快瞪凸了眼,爆出青筋的手紧抓住他的。
  秦世渊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喃,「你自个儿下的毒,味道如何?」
  「你……」皇后一张口,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枯黄的指头直指着他。
  「皇上,七王爷……」一个奔到殿前的禁卫连话都还未说全,便遭人从背后给砍倒,一脚踹开。
  安羽回头望去,就见神似恶鬼般的秦文略,他手持长剑,赭红朝服上可见血迹。她冲过去,将他紧抱住。
  「苏秦,你冷静,你冷静!」
  岂料,秦文略一把将她抱起,拔声喊道:「禁卫戒备,护驾!东南角殿檐上有弓箭手,避开!」几乎就在他大喊的同时,箭翎已如大雨般射落,他抱着安羽往殿内避,徐贲立刻冲上前去,护在秦世渊身旁。
  「护驾、禁卫护驾!」皇上身后的贴身内侍尖声喊着,殿外禁卫则训练有素的散开,护驾的护驾,缉拿刺客的缉拿刺客,坤宁宫的门瞬地被掩上。
  「你没事吧?」秦文略粗喘着气问。
  安羽虽对突来的变化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应了声。「我没事,只是……」蓦地,觉得胸腹间有些难受。
  「安羽,你怎么了?」秦文略不住地抚着她的背低问。
  「没事,我只是……」话未完,哇的一声,她吐了他一身。
  「安羽!」
  「你冷静点,你是没瞧过女子害喜吗?」秦世渊让贴身内侍和徐贲护着来到他身旁,秦世渊没好气地往他额头一拍。
  「孕吐?」秦文略楞了下,瞧她吐出的秽物并无黑色,就像是每日她用过早膳后所吐的秽物差不多。
  安羽喘了口气,虚弱地倒在秦文略的怀里,侧眼看着皇上。
  「一会让七王妃先到后殿歇会,让御医替她诊脉,朕有些话要跟你说。」秦世渊疲惫地说。「咱们父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安羽不禁想,也许皇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抽风吧。
  确定了安羽安好无恙,秦文略才到偏殿见秦世渊,就见他神色萎靡不振,而内侍刚端了碗汤药给他。
  秦文略站在殿外打量着,不禁想,才多久的时间,竟教他苍老至此,何时连发色都花白了,自己怎么都没发觉?
  「你还杵在那边做什么?」
  秦文略回神,踏进了殿里,贴身内侍退出门外,小心恭敬地关上了门。
  这会换成秦世渊打量他半晌,才让他在身旁坐下。
  「朕以为你真会叛变。」他突道。
  秦文略垂下眉眼。「儿臣记得皇上曾说过黄公公这些年偏于二哥,常与二哥私下联系,所以今儿个黄公公进王府传旨,儿臣便觉古怪,于是先让应多闻领兵封住宫门,儿臣先入内确定宫中状况。」
  他认为黄公公是受皇后差使,代传旨意,为的是要将他和安羽分开两处,而皇上若是在坤宁宫,那就代表安羽是暂时安全的。
  「你就不怕错估情势,落得造反罪名?」
  「那就当儿臣误判情势。」
  秦世渊不禁低低笑开。「朕几个皇儿里头,就数你最像朕。」而后,又补了一句,「但你也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皇儿。」
  「儿臣不想当皇帝。」他直言道。
  「朕知道,所以朕很私心地利用了你,就从你为你的侍妾求恩典开始,朕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但朕没想到皇后竟心狠于此,会差人毒杀你的侍妾。」
  秦文略沉默不语,秦世渊也毫不在意地自顾自地道:「朕允了你的恩典,引来你二哥的不满,尤其当时众皇儿里头,唯有你即将有子嗣,他们自然视你为众矢之的,文法的心思不正,自伤嫁祸,朕冷眼旁观着,朕要看朕的皇儿们为了皇位会斗到什么地步,然就在文法和文规各自扣押了西北军粮后,朕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只有私欲而未将百姓生死搁在心上,凭什么坐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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